”
赵好一双大眼睛转了转,站直身体,说道:“当然是好奇啦,毕竟你现在的样子和别人口中原来的样子区别那么大,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卫知拙闻言,重新看向她,似乎是在判断什么。
赵好一眨不眨眼地回看,过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卫知拙不打算说的时候,后者慢慢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事情的经过可以称得上俗套。
六年前的卫知拙只有十五岁,虽然刚刚接替自己师父的职位,但实际上已经在县衙活动许多年了。
当时的知县冯远道早早地看中了卫知拙的能力,对他委以重任。不久后卫知拙便破了一个横跨四个县的连环杀人案,而作为他上级的冯远道连也带着在年终密考中被评为卓异,直接升任蔡州通判。
冯远道为此对卫知拙大加赞赏,在赴任时也带上了他,美其名曰提拔。不过卫知拙心知肚明,冯远道是指望他能再替自己挣一些功绩。
但当时的卫知拙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去知州衙门当差役和在县衙当差役并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前者遇到大案要案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一些。无论如何,都意味着有人需要他,他也愿意去解决问题。
于是地转正为蔡州知州。
冯远道任知州的头两年倒也还好,卫知拙知道对方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总体上能算是个廉明清正的好官。
直到第三年的时候,卫知拙意外发现冯远道也踏上了前任知州的老路,开始暗地里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敛财。
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当然不会单纯为了享乐而去做敛财害命的事。卫知拙花了一些时间,查到对方是搭上了容氏一党的线,这才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为了讨好上面的人以求晋升。
卫知拙并不打算视而不见,但他平日里就不习惯结党连群,州衙内更是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将自己的直系上司告倒。无奈之下,卫知拙只能暂时隐而不发,打算多收集证据,找机会捅给冯远道的政敌,一举把对方拉下马。
但是三年前的局势还不像如今这般明朗,容党的势力太大了,卫知拙根本没来得及等到机会,就先遇到了淮河决堤。
汛潮来前,卫知拙查到了冯远道亏空公款,修堤时偷工减料的事,也预见到了今年的汛潮恐怕要死一大批人,于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提前疏散百姓。
只可惜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能力有限,只救下了一小部分人,仍是有数万百姓受害,家财尽没、死伤无数。
卫知拙左腿的伤,也是在洪水来时为救人而留下的。
卫知拙办过许多案子,也见过许多死人,但那却是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放眼望去满目浮尸,百姓们的嚎哭响彻天地。
卫知拙当时拖着断腿躺在泥地里,狼狈得像条落水狗。在因为脱力而思想放空的时候,卫知拙忽然有一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没有他,冯远道不会当上知州,也无从贪污公款,更不会害死这么多人。哪怕知州仍是原来那个贪官,没有容家做后盾,他也不一定有胆量敢把手伸到修堤款上来。
这些百姓的死,有他的责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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