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御一时间悲喜交加:“陛下,您看起来舒服多了,太好了。”
润和帝生怕自己是回光反照,一瞪眼:“捡重要的说。”
白奉御立刻把泛出的泪水硬生生憋回去:“陛下,据下山的医仙们说,想看看国都城三月初三的巳水节……”
润和帝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又怒了白奉御一眼:“没有孤的口谕,就算他们走到宫门外都进不了宫……”
白奉御左右为难,最后才吭吭哧哧地回答:“启禀陛下,是皇后……”
润和帝长叹一息,是啊,除了皇后还能有谁?
润和帝的眼角余光瞥到床帘外的半截人影,不由提高音量:“谁在帘外偷听?”
魏璋跪得端端正正,回答得也特别清晰:“启禀陛下,奴未经陛下允许不敢擅自起身。”
“哼……”润和帝此时浑身舒服,实则怒意早散了,魏璋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需要对他有诸多约束,并时时敲打。
白奉御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陛下,要不要传膳?”
润和帝却迅速反应过来,魏璋跪了那么久滴水未尽,也听皇后说过,飞来医馆的吃食极好,现在身体有了明显的改观,兴致来了:“传。”
“魏璋,起。”
“多谢陛下。”魏璋双手撑地、姿态非常不雅地站起来,尽量不着痕迹地活动膝盖。
“想溜?”润和帝反问。
魏璋行礼:“启禀陛下,安医仙很快就来,奴是译语人。”
润和帝挥了挥手:“滚去吃饱喝足再回来。”
“多谢陛下。”魏璋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出了抢救大厅直奔洗手间,把医护提供的加厚护膝护腰护踝都取出来,然后又跑去食堂找大厨哈啦一番,吃得肚子溜圆才走回急诊。
现在医院联网,各检查科室的报告都能瞬间收到。
中医科医护们在安主任的带领下,再次出征抢救大厅,进来第一桩事,就是看润和帝这些年的药方,判断他可能存在的问题。
安主任笑得既帅气又和善:“来,第二次大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中医科医护们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安主任的套路。
等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观点以后,各个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大家立刻围在电脑前面看润和帝的各项报告,越看越惊讶,就他这身体能撑到现在,属实不易。
安主任电脑里的全身ct报告单,润和帝的肩峰、肱骨、股骨、骨盆等有七处陈旧性骨折,甚至有两处还是畸形愈合,这报告真是看着都疼。
润和帝的肺片里,肺纹理增粗,还有点状钙化结节,尘肺;心肌肥大,主动脉狭窄……
另外,润和帝的血生化报告单上显示,贫血、血小板偏低、体内重金属超标严重,以及不同程度的肝肾功能损害。
再加上他年纪大了,衰老不可逆,在国都城真是一天天地熬日子。
最后,中医科医护们统一定论,就算用上所有的支持疗法,润和帝有质量的生命最多只能延长十个月。
安主任不自觉地看向抢1床,以及还在安睡的太子和张医师,生离死别四个字公平地降落在每个人的头上,无人例外。
十个月
魏璋进了抢救大厅直奔护士站, 望着围在电脑前面的医护人员,心里直发毛,特别怕安主任回头叹气。
可偏偏正在这时, 安主任叹了一口气, 对着病人或家属谈论还能活多久, 是他到现在都无法轻而易举做的事。
魏璋顿时汗毛倒立,盯着安主任连眼睛都不敢眨。
安主任一扭头,就迎上魏璋充满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不由地又叹了一口气。
魏璋整个人都僵了, 不是吧?连安主任都没法子吗?
安主任打量魏璋,然后问:“飞来医馆里,我该和谁说陛下的病情?”
魏璋的视线瞄向太子和张医师,他俩平日听到钟鼓声就起床的人, 今天外面都已经大亮了,怎么还没起?
安主任心知肚明:“以防万一, 太子和张医师都打了镇定。”
“……”魏璋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安主任威武!
“和谁说?”安主任发现,自从润和帝进了抢救大厅,魏璋乖巧得不像话。
魏璋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和陛下说。”
安主任诧异地看着魏璋:“你确定他受得了?”
魏璋耸了耸肩:“陛下同意将飞来峰作为医馆专属, 还停了帝陵的修建,大实话比谎话好得多,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安主任点头:“现在就谈?还是让他好好吃个早饭?”
魏璋一点不让步:“听完大实话, 陛下胃口更好。”
“走。”安主任虽然套路多,面对病人时非常爽快。
润和帝有了久违的清醒和体力,就觉得床帘憋闷, 想亲眼看到飞来医馆更多的地方,远多于对吃食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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