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的世家,一家子好几口都在天子脚下当着朝廷命官,她嫁进来时,自己都觉得在利用夫家。而进来后,丈夫英武、公婆和蔼,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黛玉却道:“那不是和……和馥姐现在一样?”
“你姐姐不是我,她没那个必要嫁出去。”韵婉道,“而且我猜那马大,也不是真心。否则以阿徹和他的交情,能不在家里帮着说两句话?”她忽然奇道,“对了,该不会是阿徹想出口气,特意找了他来演这出戏吧?”
黛玉被逗笑了:“那这戏也太真了些。我看二哥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功夫,他忙得都快和大哥一样了。”她原本猜马家是想来攀永宁王的亲,心里还,倒不在意了。
“环丫头理家是个好手,她手底下的几个铺子,管的都井井有条的。我想就是那些从小教孩子拨算盘的商贾人家,都没有她那样的眼光和能力。她在家里好好的,只要心结解开了,日子过得不比她当年的小姐妹强些?”韵婉道,“母亲想来也是这么觉得,才回绝了马家。你别说,要是馥丫头真想嫁了,马兖还不错。”
林征嗤笑了一声:“她哪有什么小姐妹,小时候成天跟我们一起玩的。都回绝了的事,不要再提了,我怕馥环恢复了本性,又张牙舞爪地,要闹咱们。”
韵婉笑了:“她要是真变回那样子,你头一个就是最高兴的。”
黛玉也跟着笑起来,但她忽然意识到,家里人已经不提她的亲事了。从前虽然在未出阁的女子前多有避讳,可林家氛围到底与外间不同。何况便是宋氏不提,韵婉也不是那些遮遮掩掩的,先前为她相看夫家时,也不是没问过她的意见。可如今,家里却只字不提。她虽不想离开家里,可是要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不免要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忐忑,因此避开韵婉,私下里同林征商议:“大哥,我先前……永宁王说要是我不乐意,就告诉他,我同他说了,他……”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问出口了,“他会听吗?”
他是君。林征在心底回答自己的小妹妹,便是再亲近,看起来再平和,那也是高高在上的永宁亲王,他们平时以表兄弟相称,甚至可以玩闹,但不代表,他们能拒绝一个皇子的要求。
何况如今的刘遇,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皇子了。
林征到底没舍得让妹妹失望,咬牙道:“我去同他再说一次吧。”
“别!”黛玉不是不知道永宁王的地位,她还住在外祖母家的时候,听说永宁王要来,荣国府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天,她的舅舅们亲自领着人候在门口,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哥哥爱护她,愿意为她去得罪人,可是她不敢让整个林家承担这个风险。几个兄长前程似锦,都是这么多年拼出来的,最后为了一个她,被永宁王厌弃?她道,“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数。要是我非得……那我现在学的这些,到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征欲替妹妹求情, 只是一直碰不到刘遇,因此去问林徹, 让他问问永宁王的时间。林徹找了个他当值的时间来找他,茶也没喝, 倒是先坐下来叹了声气。
林征冷笑:“怎么, 你也怕得罪永宁王, 影响前程?”
“大哥说的好像你拼着掉脑袋, 就能让王爷听你的话似的。”林徹苦笑了一声,“咱们不可或缺到这地步,能威胁到人家的决定?别说他已经摆出了势在必得的架势, 能劝住他的人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事已经过了御前?林征瞪大了眼睛。
“他又不是心血来潮,况且就算只是心血来潮, 若咱们真能劝得他改主意, 也不是以理服人,不过是看在从小到大的情分上。说到情分两个字, 上次我被他问, 妹妹是隔了两三代的堂妹妹,弟弟是亲姑姑家的表弟, 怎么妹妹是亲戚,弟弟就是路边随便认识的?”林徹声音渐渐低下来了,“咱们家是承了三伯父家的情, 但说句不好听的,难道没承过永宁王的情?”
“你替我约就是了。”林征道,“世上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二弟说的是一回事, 可男女婚配,是“情分”二字能解释的?如今的情形,就是黛玉并不愿嫁进皇家去。
林徹想了想,笑道:“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一样,哪哪儿都不痛快。现在我好像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了。”
“为人臣子,是该你这样。”林征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人,君是君,臣是臣,除非是到了乱世,否则谁会天真任性到违逆皇权?兴许林徹说的对,他也不过仰仗着刘遇与他们有亲,又是个有情有义的,想求他放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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