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哥儿独自坐在书桌后面,一边翻书一边在纸上画着线条。九岁的小小少年,眉目俊朗不苟言笑,像个小大人似的。听到初哥儿的话,他眉眼不抬漫不经心道:“与你说过多次了,那个不送。”
“外祖母要在舅舅回来那日捉弄你呢,你若将木马送我,我可以帮你一个忙。”初哥儿道。
回哥儿笔尖微微一顿,随即继续画画,口中道:“你别胡说,祖母最喜欢我了,又怎会捉弄我?”
初哥儿见他不信,急了,来到他书桌旁道:“真的,我姐姐说你不理她,她很生气。外祖母就说,待淳姐儿回来那日,要把大姨二姨小姨家还有隔壁房的哥儿都叫来,与你排排站,让淳姐儿认不出你呢!你若把木马送我,到时候我偷偷指你如何?”
回哥儿面无表情:“用不着。”
初哥儿垂头丧气,想走,看着他这一屋子的新奇玩具又舍不得走,正犹豫到底是走还是留呢,回哥儿道:“看到多宝阁最下面右边那隻檀木盒子没?”
初哥儿不明所以地走到多宝阁前一看,最下面果然有隻上了锁的盒子。
“看到了。”
“抱过来。”
初哥儿吭哧吭哧将盒子抱到他书案上,回哥儿放下笔,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盒子上的锁,从盒子里那迭图纸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初哥儿道:“这是那匹木马的製作图纸,你拿回去给三姨父,叫他找匠人给你做一个便是了。”
初哥儿高兴极了,咧着他缺了颗门牙的小嘴道:“谢谢表哥。”
回哥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将檀木盒子重新锁上,吩咐道:“放回去。”
初哥儿拿着图纸离开后,回哥儿急急来到书房,从另一个上了锁的檀木盒子里取出这四年来淳姐儿给他画的画,选了一副女娃娃坐在瓜田里抱个大西瓜的画,出了书房唤他的贴身侍女月夕。
“回少爷,有何吩咐?”月夕过来问道。
回哥儿将画递给她,道:“给我做个新荷包,一面用寻常图案,一面用这幅图案。三天之内能做好吗?”
月夕仔细看了看那幅画,不过是孩童涂鸦之作,并不难描,点头道:“能做好。”
“悄悄做,别声张。”回哥儿叮嘱她。
月夕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但她知道自己这个小主人向来主意多,便不多问,答应着去了。
五日后,赵桓熙徐念安带着六岁的淳姐儿,三岁的桐哥儿和丫鬟仆婢等回了京城。
众人在前院迎接他们一家子。
六岁的淳姐儿长得白嫩圆胖,头上扎着两个小鬏鬏,柳眉杏眼琼鼻桃腮,一露面便受到七大姑八大姨的热烈欢迎,被牵着一一认亲戚。几十个亲戚她转来转去地叫,很快头就晕了。
这时她的亲亲祖母出场了,牵着她的小手问道:“淳姐儿,你每个月都与你哥哥写信,可想见他?”
淳姐儿原本已经晕乎乎的眼睛一亮,雀跃地大声道:“想!哥哥呢?我要见哥哥!”
“哥哥在这儿呢。”殷夫人让众人让开,露出后头七八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子。
殷夫人笑眯眯:“淳姐儿去认认看,哪个是你亲哥哥?”
淳姐儿:“……”
大人们都忍俊不禁。
徐念安看到已经长高长大了许多的回哥儿,忍不住眼眶一热。
“淳姐儿,我是你哥哥,亲哥哥。他们都是表哥堂哥。”泰哥儿促狭道。
淳姐儿仔细看看他,觉得陌生。
“别听他的,他哄你呢。淳姐儿,我才是你哥哥,不信你瞧,咱俩长得多像啊?”赵佳懿最小的儿子鸿哥儿笑眯眯道。
淳姐儿犯了难,因为经常和哥哥通信的缘故,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哥哥很亲近。如今才发现,她不知道哥哥长什么模样,不知道他说话是什么声音,兄妹之间的亲近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她根本就不认识对自己那么好的哥哥!
目光在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扫过,她越想越难过,红嫩小嘴一扁一扁的,就要哭了。
殷夫人见状不对,刚要牵她去与回哥儿相认,淳姐儿的目光突然在其中一人身上瞥见一枚荷包,荷包上的图案好眼熟,图案中的情景也好眼熟。去年夏天她就这样坐在瓜地里抱个大西瓜,爹爹后来给她画了一幅画,她又照着爹爹的画给哥哥画了一幅一样的。
她目光上移,看向荷包的主人。哦,原来她的哥哥是他们之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哥哥!”她开心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回哥儿的腰,仰着小脸看他。
回哥儿想绷住表情,但没成功,笑着摸了摸妹妹头上那可爱的小鬏鬏,上面还扎着他上个月寄给她的米珠串成的蝴蝶珠花呢。
大人们都很惊奇,道:“难不成这亲兄妹之间还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居然真的叫她给认出来了。”
“该不会回哥儿画过自己的画像给淳姐儿吧?”
赵桓熙忙道:“我作证,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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