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切如常。
床铺柔软舒适, 早早从薄被换成了秋被,轻飘飘的被子笼着人, 从里面钻出一少女,迷迷瞪瞪地坐起来。
她睡觉时?喜欢蜷缩成一团,把自己深深埋入被子里,铸造一个外壳才能安心睡下。
该醒时她就会醒,从不拖延赖床。
可今天居然有些迟疑了。洗漱结束后,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直到每颗纽扣都找不到一丝错误了,手指顿在门后的把手处,默了三秒才推门出去。
餐桌前, 穿着齐整西装的男人施施然坐在原位, 见她过来, 露出一贯藏红花色水芹式微笑,镜片后的桃花眼温和好看, 语气也格外亲切:“早。”
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 王见秋回他道:“早。”
像是?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们十分和平地吃完早餐,照例送王见秋去上学?,而祝风休去上班。
平静得让王见秋以为时?间被撕下日?历丢了一天, 手下的笔开始笔走龙蛇,画满符号。
柯坤琪瞅了眼, 悄悄问:“大佬, 这是?你发明?的新文字吗?”
新文字?王见秋低头一瞧,全?是?无意义的横线。
“是?什?么代号吗?”郭果果双眼放光, “更容易记忆?”
耿一然:“福尔摩斯密码!”
在三人发出更奇怪的言论前,王见秋猛地合上笔记本, 淡淡道:“没什?么,我整理好了再借给你们。”
下课后,王见秋回到车里。
但车并没有往小区里开,反而越开越远,半个小时?后停在了机场。
祝风休走在前面,只道:“走啊。”
王见秋问:“去哪?”
祝风休刻意卖了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不欲多谈,王见秋转身要走,帽子被人扯着,卫衣带子箍着脖颈往后拉扯,她一个踉跄,倒退落入祝风休手里,被按在飞机上。
一个小时?后,飞机停在了阳城,踩着楼梯下来时?还有些?恍惚,她问:“这是?阳城?”
祝风休耸肩:“显而易见。”
车辆早已等候在机场外,两人径直上车,又往城内开。
周围环境越发眼熟,高低起伏的丘陵、满城飞舞的银杏叶。
直到那栋记忆中的房子出现在眼前,王见秋还没能回过神,问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要拆了房子办幼儿园的男人站在旁边,见人来了递过一份文件。
祝风休接了过去,客气道:“祝财源广进。”
男人笑了笑:“还得感谢老板。”他看了眼王见秋,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王见秋还有些?迷糊,头顶问号,但还是?点了点头:“再见。”
话落下,眼前出现一份文件,祝风休喊她:“按个手印。”
眼前的手指十分修长而显得有些?漂亮,而手指上拿着的是?一张房产证。
背光下,她看不清祝风休的神情,他的脸上好像亮着一盏灯,她眨了眨眼,镜片后模糊的黑色面容变得清晰起来,鼻梁挺拔,睫毛低垂,眼神温和。
像是?一种错觉,他脸上虚伪肤浅的笑模糊又真切。
“给我的?”王见秋看他唇边始终带着的笑。
祝风休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页,显露最后那页的名?字——王见秋,他指了指这里:“不会连手印都不会按吧?”
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色印泥,明?晃晃摆在王见秋面前。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少女微微睁大眼睛,卷翘眼睫轻眨,又眨了一下。
总算看到了点不同的表情,祝风休低低笑出来。
极致喜悦的时?候可能真的会出现幻觉,王见秋居然觉得他脸上的笑真挚又可爱。
她模糊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一个没有人说话的乐园里。
不敢动,却也不敢闭眼,因为不知?道下一秒旋转木马会消失,还是?会启动。
按下手印,心跳还有些?无法平息,她把文件抱在怀里,贴在胸前,看向这栋千疮百孔的小房子,仿佛看着旋转木马亮起了灯。
祝风休跟在她后面,“如何?”
工人还遗留了些?许工具,王见秋拿了把铁锹,沉默地走到那棵只剩树桩的枇杷树下,往下一铲,用脚踩着铁锹边缘按下去,再用力一翘,将土抛开,动作极其娴熟地开始挖地。
祝风休啼笑皆非:“又要种地吗?”
才拿到新房子,立马就要重操旧业?真不愧是?王见秋,他开口道:“先放放吧。”他打算明?天找施工队过来整理干净。
弯腰挖地的少女突然开口说道:“这是?我奶奶的房子。”声音很?轻:“也是?她给我取的名?字。”
“她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天天都想看到我,所以我叫‘见秋’。”
王见秋在秋天到来的第一天出生,那是?立秋的日?子,是?丰收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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