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掠而过,车帘里女童撑着身子往外探, 仍旧惊喜地喊着:“娘你快看,是红色和紫色的星星!”
童音稚气,周围的路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女童的母亲有些尴尬,将女儿拉回车中,解释道:“那是烟火,不是星星。”又朝车窗外的路人们笑道:“这孩子记事以来, 还没见过烟火呢。”
更多的烟花升上漆黑的夜空, 次第绽开, 将夜色渲染成了万紫千红。
三年国丧于今日终结,京城中原本略显压抑的气氛终于从上至下一扫而空。街边店铺张灯结彩,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远处举着糖人的小童在人群中奔跑,夜空中各色烟花次第绽开, 交织成一幅极美的图景。
风曲收回目光, 他掉转马头,深深望了雪醅一眼,纵马朝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 文德殿前, 桓悦负手立在廊下, 仰首望向天边的烟花。
“可惜了。”他在心里暗暗遗憾,“今夜宫外必定热闹,若是能和皇姐一起出宫去就好了。”
想到皇姐,桓悦转头看了一眼殿内,正看见明湘身边那个叫做琳琅的侍女走出来,对喻九说了些什么,喻九便带着琳琅往回廊另一边走去。
喻和知机地过来回禀:“皇上,琳琅说想去小厨房看看郡主的药熬的怎么样,喻九给她带路去了。”
“做的不错。”桓悦淡淡道,“皇姐身边这两个宫女,在殿内也就罢了,若要离开后殿,一举一动皆要有人留意,不可使其单独行动。”
喻和一惊,低声问:“皇上觉得这两个侍女有问题?那让她们贴身留在后殿里服侍湘平郡主岂不是……”
“朕相信她们对皇姐的忠诚,却不相信她们对朕的忠诚。”桓悦道,“后殿中侍从众多,她们在后殿里翻不出花样,后殿之外可就不一定了——令宫正司警惕,若有私自夹带、暗中传话的宫人,直接杖杀!”
喻和一凛,立刻应下:“奴才遵命!”
桓悦重新转身,朝后殿中走去。在抬步的一瞬间,他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冰消雪霁,换成了一幅低眉浅笑的模样。
“皇姐退烧了吗?”他问。
明湘在桓悦怀里昏睡过去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桓悦,都没能料到她会睡上那么久。
她整整昏睡了四天五夜。
在发热一夜又一天之后,元月初二夜里,明湘终于退了热。然而她并没有醒过来,正在趁着过年和儿孙团聚的李老太医被连夜传唤入宫,替明湘诊过了脉,又结合明湘过往脉案得出了结论。
“郡主这些年太累了,心思又深,积劳积郁,全靠自身一口气撑着,再加上名贵补品不间断滋补着,外表看上去没事,底子早就出了问题,现在这口气一松,攒下的那些病痛立刻就爆发出来。”李老太医从容地做出了判断,“让郡主先睡上几日再说,休息够了才好说开方子的事。”
桓悦的重点抓得截然不同:“你说皇姐外表看上去没事?”
湘平郡主体弱多病,宗室中无人不知。她基本上每年冬天都要病上一场,只能躺在床上听人禀奏。
桓悦一时开始怀疑李老太医的医术。
李老太医历经三朝,经历过三代帝王及其后宫的打磨,早已练成了面对任何帝王贵人都能波澜不惊的从容镇定:“回皇上,以郡主先天不足的底子,和郡主后天积劳积郁的程度,每年还只病一场,已经算是奇迹了。”
“当然。”李老太医毫不居功地补充道,“微臣医术有限,全靠郡主意志坚强,不过再坚强的意志也不能免除病痛,还请皇上规劝郡主暂时放下政务,休养些时日,否则……”
桓悦心头一颤:“否则什么?”
李老太医:“否则微臣无计可施,只能辞去郡主府供奉一职,提前逃避责任了。”
桓悦:“……”
“朕会规劝皇姐。”桓悦道,“不过皇姐的脉案一向是由你负责,还要你从旁多番劝诫。”
李老太医道:“微臣尽力而为。”
桓悦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盘算着请盛仪郡主进宫一趟,旁敲侧击劝一劝皇姐。
李老太医说的认真,桓悦也有心让明湘暂且放下政事休息。但桓悦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最不能劝皇姐放手政务的就是他自己——皇姐素来走一步想十步,心思深重,自己开口,皇姐若以为自己是想要收她的权,必然更添心事。
他准备好了请盛仪郡主入宫,岂料明湘一睡不醒,睡得桓悦慌了神,连李老太医都有些拿不准。
一直到元月初六清晨,明湘终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时,望见的是明黄帐顶,游龙垂帘。明湘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张了张口,感觉到喉咙里泛起干涩的疼痛,伸手去抓帐顶垂下来的摇铃。
叮铃铃数声脆响,帐幔被猛地揭开,明亮的天光洒落。伴随着天光一同出现在明湘眼前的,是杏衣乌发的少年皇帝。
“皇姐!”桓悦惊喜道。
他乌发未束,环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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