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都是些什么案子啊?
仔细想来,觉得人这一生是当真不容易,懵懂时,蹒跚学步,命不好,家长一眼没料住,保不齐就被人贩子抱走了;平平安安长到学龄期,还要担心别碰上丧心病狂的坏人,若是身边没有衣冠禽兽,也还未必就安全——走在路上都会被疯子砍;长大了,若是男孩子,兴许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到了头,是个女孩子,要担心的就更多了,人家告诉你要防止走夜路,要小心公交色狼,可是坐出租车也照样要出事,这边受着没来由的苦,那边还要受着非议,好像天大的罪都是受害人自找的。这样想来,不求大富大贵,能平安顺遂地活到老,都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裴若最近一个接待的客人是个手控,留下了不少淤痕,这也是我最开始发现裴若家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车衡的声音回响在赵黎的耳边,那些笔录太长了,好像是孙猴子的紧箍咒,多瞧一眼都头疼起来。赵黎从头到尾粗略地一扫,一言不发地递还给了车衡,一眼没敢细看。
我们的孩子到底都在遭遇些什么?
开会时的资料散乱在桌子上,几张完整的资料下面夹着一张纸张,印着数不清的名字。
同是十岁的年纪,有人众星捧月,有人受尽虐待,有人沿街乞讨,有人尸骨已寒,孩子的骨骸还躺在法医科的停尸房里,沉冤未解,求告无门。
赵黎不知怎的,没头没尾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他大概五岁,适逢暖春,正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撒在大床上,五岁的小赵黎趴在妈妈的肚皮上撒娇,家居服撩起一角,露出“蜈蚣”的尾巴,小男孩好奇地问:“妈妈,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母亲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惊声说:“好可怕呀。”
女人的皮肤白皙,一道竖着的疤几乎成为了女人肚皮的分水岭,侧腹上,还有一道弯钩似的疤痕,总长度将近成年人一掌。
许清温柔地看着她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瓜,说:“你看这一道,这是你带来的,我本来也以为它会很可怕,但因为你,这些都变得美好了。”她又指了指另一道疤痕,说,“这道伤疤,救了几个和你一样的可爱的孩子的命,抓住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她温柔而认真地看着她的孩子,说:“它们一点都不可怕,它们都很美好。”
小小的赵黎歪着头,也不知道能听懂多少,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母亲身上如同蜈蚣状的疤痕,奶声奶气地说:“那我长大以后也要当警察。”
好啊,赵黎,我最亲爱的怀明。
晨光破晓,永怀光明。
地狱之门(六)
第三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江酒臣不在他旁边的时候,赵黎一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电话那头不是风声就是嘈杂的人声,这次却是难得的安静。
“怎么了大当家的?这一个电话接一个的,想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这几天来,江酒臣销声匿迹,害得赵黎在工作之余还得分出一点心思去担心他。现在听这人贫得一套又一套的,估计是没什么大事,赵黎还是问了一嘴:“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你的伤好了吗?”
“查岗?”
“你嘴里能有点正溜吗,你在哪呢?”赵黎皱起眉头。
免提的声音从江酒臣的垂下的手中传出来,这里四顾无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江酒臣朝远处看去,微微地叹了口气。
“喂?喂?江酒臣?”
“我明天回去。”江酒臣轻声说,挂断了电话。
“我……”电话那头传来忙音,赵黎一句脏话咽回了肚子里,啪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那晚江酒臣受重伤,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整整一夜,那用力的架势,好像一松开人就要掉进深渊了似的。赵黎几次试图挣脱他,可是他稍稍一用力,江酒臣就抓得更紧,昏迷中,也仿佛变得更惊慌了。之前这人一向没心没肺,惯常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人都是个大写的潇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赵黎真不敢相信江酒臣也有这样的一面。
之前没有发觉,这之后再回想之前的事,想起江酒臣单薄的背影,这才觉得这人孤独清寂得不像话,不挂着笑模样的时候,当真不似人间人。
他到底什么身世?为什么会做这种差事?
赵黎越想下去越觉得江酒臣这人一身谜团,一颗心本来因为案子悬着,这人还偏在这时候来添堵——属实欠打。
晚上八点多,明天就是五一小长假,马路上的车流比起往日的晚高峰更为拥堵。案子没有线索推进,也没有必要把所有人都弄去加班,只把正常节假日的值班表做了调整,多留了一些人。本该能休息一下的,可是赵黎的车还没等到小区门口,办公室里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赵队,打拐那边有动静了,一桩案子抓到了重大嫌疑人,涉嫌多起婴儿拐卖案,现在紧急提了上来!”
赵黎一愣,心下却有些诧异,问道:“这么快?”
那边刑警知道他什么意思,打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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