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人错漏百出的“传说故事”后,他们按捺不住,凑上去为同乡们说起真正的“史书故事”。虽然他们说的大部分是“野史”,“史”的部分不太多,故事足够“野”,但他们对灾民们说,大汉的“文景之治”“汉武盛世”“孝宣之治”“光武中兴”“明章之治”“永元之隆”,都是真的。灾民们瞠目结舌。居然有这么长的王朝?居然有这么多好皇帝?居然有这么多官府会赈济而不是趁着天灾更加横征暴敛的“治世”?大汉统治下的祖宗们日子也太好过了!寒门庶士很想说,其实在大汉也有横征暴敛,比如汉武帝晚年,百业凋敝,天下户口逃亡过半。只是汉武帝晚年醒悟,且有个好孙子汉宣帝,大汉又重新变得强盛。话到嘴边,他们却说不出口。灾民们肯定会说,那也是有盼头的好日子。哪像现在遇到一个坏皇帝,接下来的肯定是乱世,而不是期待下一个皇帝是好皇帝。能坚信王朝不会覆灭,乱世不会到来,只需要等到下一个好皇帝,这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那这样的汉朝,怎么就灭亡了呢?”灾民们很疑惑。“因为大汉皇帝也以为自己天命所归,肆意虐民,不再好好对待百姓,百姓就揭竿起义,如现在反了大隋一样,反了大汉。”一位口音稍有些古怪的儒士打扮的中年人道,“谁对百姓好,百姓就愿意支持他,一直让他当皇帝;他对百姓不好,在王朝统治下和乱世差不多,那么不如进入乱世,百姓和皇帝都别想活。”灾民们笑道:“这话可不兴说,小心被砍脑袋。”不过他们只是笑一笑,没有在意。旁边的小吏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也没在意。毕竟现在乱世余波未平,这里的百姓和小吏,说不定都当过“民贼”。只是天下重归和平,百姓不当贼也能活得下去了,他们才从“民贼”变回了“百姓”。“王夫子,你怎么在这?”一位武将打扮的人找来,“殿下召见你,我找了你好久。”灾民们吓了一跳。我们中混入了一个大官?!刚才满口反言的儒士起身理了理衣袖衣摆,抬手将发冠扶正,跟随武将离开。待他离开后,灾民们才再次窃窃私语,尤其是寒门庶士讨论最为激烈,连小吏都参与进来。“刚才那人是谁啊!”“是我们村的夫子。不对,也不算我们村的人,他说他四海为家,到处收学生。”“四处开书院?!这不就是汉末的大儒吗!他叫什么名字!”“听说叫王云,字守义。”“难道是太原王氏的大儒?!”“不是,听闻是南边的。”“那就是琅琊王氏!是琅琊王啊!”居然亲眼见到了一位世家大儒,好像是史书中的人从泛黄的书页中走了出来,士子们激动不已。农人们挠挠头,好像也有点激动。那可是话本中的人物呢!是能举起城门的大儒!“王夫子,我都提前通知你了,你居然还让我好等。”坐在树下看书的李玄霸收起书本,开玩笑道,“不愧是世家大儒,这腔调你真是拿捏准了。”王云苦笑:“晋王殿下,难道不是因为你提前到了一日,我才没有在住所等你吗!”李玄霸眨了眨眼:“是这样吗?”一位布裙荆钗,笑容温婉的女子粗声粗气道:“殿下,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老欺负我男人。”李玄霸将书卷插入腰间,笑道:“我可不敢欺负琅琊王氏的大儒,天下士人都会唾弃我。许久不见,真是认不出你了。”王云作揖,浅笑不语。王云,字守义,自北魏起就已经居住在京兆郡的琅琊王氏子弟,知世郎王薄的新身份。王云的再塑造,李玄霸的老师们都有参与。他们虽骂李玄霸是狂士,但参与此事的热情非常高。李玄霸坚信,老师们脑后都有反骨。当然,高颎等人只是在好奇,只短短几年,能不能把一介铁匠贼帅培养成世人交口称赞的大儒?如果大儒真的能像李玄霸所计划的那样造势造出来,他们这群有大儒之名的人,心情会很复杂。一边,他们很厌恶“大儒是造势造出来”这个说法;另一边,如果一个铁匠短短几年就能成为大儒,那儒家先贤教化万民的理想就不是空谈,而是路途虽然艰险遥远,但能够达到的终点。王云虽是铁匠,也识得字,读得几本书,不然也成不了“知世郎”。他十分聪明,几乎过目不忘,理解能力也很强,只在西京待了一年,就被李玄霸那些真正的大儒老师“外放”去游学了。现在李世民即将登基,登基之初就要广召天下有名望的隐士入朝为官,王云就正在征召列表内。正好路过王云隐居的地方,李玄霸便和故人小聚一番,聊聊近况。王云很好奇:“洛阳可是晋王殿下的计谋?”李玄霸黑着脸道:“不是。我觉得是二哥做了什么!”王云失笑:“那就是百姓自发请求秦王殿下登基了。恭喜两位殿下,这就是民心。”李玄霸道:“是民心,也是悬在皇座上的利剑。二哥能被百姓簇拥登基,那么百姓也能把他屁股底下的椅子翻了,再簇拥一个人登基。王夫子,这层纸,就由你给百姓点破了。”王云收敛神色,再次沉默作揖。
孙宣雅摸了摸鼻子:“每次听你这么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疯了。”李玄霸道:“狂士就是这样。老师们都说我有魏晋遗风。”孙宣雅笑得把优雅仕女的皮都笑破了,重新变成了龇牙咧嘴的农妇大笑:“我这些年也读了好多书,殿下你别诓我,魏晋遗风可不是这样。”李玄霸摊手:“我说是就是。我现在也是文坛领袖,我说了就算。”孙宣雅笑得直不起腰,王云的大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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