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一言不发。独孤老夫人本就苍老,现在她好像更苍老了。李渊被征辟入朝,回到家中与独孤老夫人团聚后,独孤老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好了一些,都能拄着拐杖走路了。现在,她感到身体里的精神气好像被谁抽了出来。独孤老夫人苦笑:“是,是我的错。渊儿,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和大郎。我亲自去皇宫请罪,是我糊涂。”
……“祖母虽然知道我把香皂工坊建造在皇帝赏赐的土地上,知道太子有帮忙,但她不如我了解皇帝,只以为按照寻常的道理,赏赐给小孩的东西,自然就是赏赐给父母的,所以唐国公府可以任意取用。”“用阿姊的嫁妆做本钱的事是我故意瞒着,连母亲都不知道。”李玄霸垂目。他没有和二哥说话,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不过是在四处无人的时候自言自语罢了。这些话他也不会也不能和二哥说,因为二哥对祖母还是有亲情的,对母亲更是亲近无比。而他这个后世来的孤魂,连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也不是全然相信的。自己所能相信的,大概只有史书中盖棺定论的唐太宗李世民。那个就算因魏徵推举的人都谋反气得推了魏徵的功德碑,冷静下来后又默默把功德碑给重新竖起来的好脾气二哥。他更不能说……“祖母大概熬不到明年开春了。”李玄霸叹了口气,捂着嘴又咳了几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得赶紧养好病,不然给祖母守灵的时候估计会把身体熬坏。“啊啊啊啊阿玄!耶耶和兄长都被陛下免职反省了!怎么会这么严重!”李世民踹门而入。李玄霸咳着嗽骂道:“你没长手吗!推门不会吗?怎么老踹门咳咳咳……”“哦。”李世民出门,关门。然后,推门,大喊。“啊啊啊啊阿玄!耶耶和兄长都被陛下免职反省了!怎么会这么严重!”李玄霸:“???”他无语极了。我未来的唐太宗文皇帝二哥,现在只是一个逗逼。唉,没办法,只能自己多操心了。“其实也不算严重。”李玄霸慢悠悠道,“反省几日就会官复原职。”“哦,那没事了。”李世民扑到床榻上,高兴地滚来滚去,“哈哈哈兄长挨揍了,我自出生以来还是 母亲的嫁妆火珠李建成这个嫡长子的名声是不能被毁掉的。最终独孤老夫人拄着拐杖, 挨家挨户去孙女婿家道歉,说是自己误会了,不知道孙女是用嫁妆当本钱, 还以为是无偿帮助李世民和李玄霸。此事和李建成无关, 都是她老糊涂, 李建成喝醉酒了,对友人重复了她的话而已。李渊还想带着李世民和李玄霸去道歉,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是李世民和李玄霸最先惹出来的。李玄霸卧病在床, 面无表情地问李渊:“我自换季之后病一直没好,父亲真的要带着生病的我去挨家挨户道歉?父亲这样做,恐怕无法挽回兄长的声誉。”李世民这次也很不给父亲面子:“父亲, 你就是迁怒我和阿玄吧?我和阿玄错在哪里了?就一个小小的铺子,阿姊们拿嫁妆陪我们玩耍有什么问题?香皂会这么红火难道是我们的错?怪我们太优秀?”李渊气得拂袖而去。李世民吐舌头:“我还以为父亲会揍我。”李玄霸道:“你既然怕挨揍, 还故意去气父亲干什么?我敢气他, 是因为我在生病。”李世民跳到床榻边坐下,手撑着床沿,小短腿甩了甩:“因为我真的生气啊。明明是兄长的错,为何不让兄长去道歉?哪怕说一句喝多了说胡话,或者干脆不承认。反正只是几个狐朋狗友听到, 他若稍稍把话改了改,难道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还敢出来反驳吗?”李玄霸道:“士族门阀是这样, 地位看门第和资历,资源分配已经固化,从出生起就已经确定了他们的未来。唐国公府的嫡长子就算再平庸也不能换人, 如果个人本事不行, 就只能靠他人捧了。若要把兄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就得其他人承担责任。”李世民嘴角下撇:“我本来很难过祖母的偏心, 但现在祖母承担起本来兄长承担的责任,我又很替祖母不值。”李玄霸道:“她自己养出来的好大孙,自食其果,你同情她,她还嫌你挡了好大孙的路。你说拉我们二人去道歉,能是父亲想出来的馊主意?父亲目前对几个儿子还是一视同仁的。”李世民眯着眼睛想了想,狠狠一拍双腿,生气道:“还真是!你还在病中呢!父亲带着生病的你去道歉,传出去岂不是说是父亲不慈?那父亲也为兄长承担责任了!”李玄霸瞥了一眼窗口的阴影,道:“是啊。我就不明白这一点,父亲才是唐国公,父亲的仕途和名声才最重要。现在好像兄长才是唐国公似的。”李世民不住点头:“对啊对啊,明明父亲才是唐国公……唉,还是叫耶耶吧。本来我很生气,想再也不叫耶耶了,但这么一想,耶耶也好可怜哦。有了大孙子,儿子也是根杂草了。”李世民唉声叹气。李玄霸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他确信二哥没有发现李渊在窗口偷听。这话真是出自二哥肺腑。草就草吧,还杂草。二哥你说话的艺术也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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