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卿在朝中很不好过,他心中郁闷,整日借酒消愁。这些时日,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那位名叫红笑的舞姬。红笑被夏之卿赎买回府,伴他左右。红笑是个会体贴人的,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夏之卿烦闷之时会发脾气、砸东西,吓得府中的妾室丫鬟不敢近身,这时只有红笑会主动上前,为他递上一杯醒酒的热茶,给他不小心划破的手掌包扎。夏之卿就算喝得酩酊,也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红笑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中,他愈发地离不开她。有次夏之卿醉后将酒桌上的杯盏碗碟一扫,一只玉酒杯飞出,恰好砸中了跪地拾掇的红笑。红笑的额头瞬间破了一块,她面色如常,继续把剩下的残杯碎渣清扫干净,又为夏之卿换上新杯。这时夏之卿双手托住红笑的脸颊,仔仔细细地看她的伤口。“疼吗,红笑。”他问。红笑搭在案边的手指一缩,她把自己的手盖在了夏之卿的手上,弯唇一笑,轻轻摇头。“不疼的。”“骗人。”夏之卿把手松开,倒在案上,轻声低语。“红笑,连你也哄骗我……”红笑知道他如此低落的原因,她并未回话,不多时,夏之卿沉沉睡去。汲汲于名利者,终将被名利所噬。夏之卿明白这道理,但他泥足深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红笑为他更换了香炉中的熏香。夏之卿做了一个梦,梦境混乱至极,一会儿是元鹤临别时的模样,一会儿是连襄一步一步走入湖中,回眸远远地望着他。他甚至梦见了他们年少时的场景,连襄把一只燕子风筝放上天空,他和元鹤也在。醒来后,没有风筝,没有元鹤,连襄也不见。夏之卿撑着自己的头坐起身,只觉身体又沉又钝,距离他上一回去战场已经有很久了,他被天子晾在一边也够久了。红笑端着一盆水,伺候他洗漱。夏之卿提起昨夜的梦,他说得含糊,只说自己做了个折磨人的噩梦。红笑把衣服为他准备好,听到他提起噩梦,想了想。“奴婢听说城中有个白鱼先生,擅长解梦。不如将军到他那里释一释?”夏之卿不是 三件事三支玉签在府中放置三日,这几日夏之卿公务繁忙,没空琢磨这些玉签。等到他傍晚送走了两位客人,重新回到书房时,坐到案台前时,余光瞥见随意叠放的玉签。他将玉签拿在手中,签的一端是尖细的,另一端则雕成鱼尾的形状,摇曳生姿。上端刻着墨钓轩三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装饰。夏之卿思量片刻,决定趁夜前往白鱼处。他心血来潮,选的时间也是刁钻,恰好卡在墨钓轩关门的前一刻。白术地丁两个小童站在门口,正准备把最后一个客人送出门。远远望去,又有一辆车轿穿巷而至。他们对视一眼,白术让地丁进去告知先生,她自己则留在这里应付客人。下轿的人正是夏之卿,两个仆役安静地站在两边,手中各提了一盏灯笼。白术迎上去,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客人,墨钓轩今日已关张,还请您择日再来吧。”
夏之卿审视了一圈墨钓轩的门脸,才把视线转到女孩身上。她的脚尖朝向自己站立,但脸颊微微侧着,露出耳朵,眼睛空泛无神。那女孩不能视物,但似乎不影响她“看见”眼前人。夏之卿给左手边的仆从一个眼神,仆从会意,从怀里取出一包碎银。“我家老爷收到了白鱼先生赠予的三支玉签,特来解签。老爷平日事务缠身,唯今时有少许闲暇,还望通融通融。”“这……”白术听说对方手中有三支玉签,想必来者便是那位夏府的客人。但对方不打招呼地来,她得先征求先生同意,才能把人放进门。正在白术为难之际,地丁回来了。白术听见他的脚步声,摊开掌心,地丁用手指划了几个字。白术点头,转而对夏之卿说话。“先生应允了,请客人随我来。”“有劳。”这次是夏之卿回的话。黄昏寂寂,街上的摊贩陆陆续续地收摊,人语渐渐消弭。夏之卿跟随着白术前往,地丁在后面将大门插好。步入墨钓轩后,周围变得格外静谧。这里空间不大,却处处雕琢,可见主人之用心。夏之卿穿过长廊,在长廊的一侧栽种了大量的月季。现在不是花季,花枝挂着若干将死之叶,花茎的尖刺根根分明,在昼夜交替之时,如同扑身的贪婪猛兽。沙沙——在拐过一个拐角处时,夏之卿忽而听见身侧传来响动,似是有什么东西缓慢爬过。他想忽视那声音,但它貌似追随着他前行的脚步,这种被跟踪的感觉糟糕至极。夏之卿不由得停下脚步。但几乎同时,从身侧的花丛猛地窜出一道黑影,直奔着他飞来!“嘶——”夏之卿下意识用手臂去挡,这时黑影却在半空拐了个弯,落在地上。是一条鳞片黑得发亮的粗壮蟒蛇。它把人唬住,自己却悠哉地在地面蜿蜒游走,直到消失在游廊的尽头。尽头处似乎有一道人影,他站在那里,不知观察了多久。等黑蛇爬到他身边时,他和蛇一并隐没身影。这小小的插曲让夏之卿心里极为不舒服,墨钓轩处处透着诡异,他仿佛无知的猎物,踏入张开的巨网。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夏之卿愈发别扭起来。他回过头,那个跑去关门的男孩不知何时返回,悄无声息地跟在队尾,鬼魅一般。暗红的灯笼在夜晚寒凉的风中摇荡。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在队首的白术停下脚步,在她背后是一扇紧掩的门。“客人,白鱼先生已恭候多时,请您步入此间。”吱——屋门无人推动,却自己敞开。屋内只点了两盏油灯,是以显得晦暗阴森。夏之卿身上还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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