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辞旧岁,即使宫里刚起过一场大火出了人命,依旧鼓乐喧天、揖礼大拜。
“击鼓驱傩岁又除,千门光彩绚桃符。华夷玉制陈双阙,歌舞笙箫溢九衢……”
灯花爆竹在各处炸开,每个宫人都分到一壶屠苏酒。昌乾帝命人在宫内开设市集,太监宫女扮作小贩,让久居深宫的娘娘们也过一把游街的瘾。
翻过这个年节便是昌乾四年,礼部和钦天监呈上了新的年号,陛下没选,不知道有何考量。入夜时分,奉天殿大摆宴席,“时和喜及群臣乐,岁晚还同万众欢”。
三皇子从母妃身上跳下来要去找太子哥哥被宣贵妃拦住,硬要他去和父皇说吉祥话,本来不情不愿的小孩没走两步就忘了,欢天喜地的给周围一圈皇亲叔伯都逗乐了。
包姒提前找沈还恶补宫宴礼仪,有惊无险地在宴会上坐到尾声,宣贵妃不胜酒力,皇上陪着退席,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她想到那天陛下说的话,一阵恶寒,往殿外一看,果真下起小雪。
闻侯爷邀洛阁老举杯:“洛大人,瑞雪照丰年呐!”
“闻侯爷请。”
“请。”
座下的公主一味地喝闷酒,包姒差鸢尾把公主扶回宫再传太医,公主不情不愿白了她一眼,还是跟着鸢尾走了。她环顾一圈,沈还和闻在宥都不在,唯独扈相蕴的眼神毫不掩饰,痴痴望着她,给包姒吓坏了。
听闻扈大人开春会破格从翰林院迁入内阁,眼看就要平步青云,怎么会惦记她一个后宫嫔妃,想着便加紧离席躲开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晚来天欲雪。
她拢了拢斗篷往没有遮挡的园子里走,今夜侍卫巡逻的路线好像同往日不一样,包姒提裙登上拱桥,将融的湖水又凝成冰镜,柏槐长青,红墙缀了花白,山石泼墨,一树梨花香。
碎了的池塘能听见雪,是从远处的长秋亭落下来的,包姒扶着桥墩远眺,攒金的翠绿琉璃顶上洒下雪花,盖住堆秀山间的人影。
踩着还未铺满的雪,留下浅浅的脚印,下一秒就被雪掩了,她扶着假山探出头——怎么是沈还!
男人表情隐忍、面色潮红,霜雪一沾就化,双龙戏珠的善冠滚在一边,虚束的革带上挂着皱了的圆领袍。原来她刚刚听见的不是雪,是男人的呻吟。
“沈还?你怎么了?”
没人应。
“沈戍望?”她用手背探他的额头,发热滚烫,她捧着他的脸让他睁开眼看她,“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我去给你叫太医。”
“别去…”
他努力睁眼看清是她,拽住她的手腕:“去景福宫。”
“长寿宫更近一些,我找人带你去。”
被下药的人力气却出奇地大,攥得她手腕一圈都是红痕:“听我的,去景福宫。”
景福宫是皇上为先皇后,准备地说是先王妃,后追封孝昭纯皇后所留的寝宫,大气清幽,如今也荒废了。
虽说她平日热衷于锻炼,可抗着一个健壮的,且佩玉缠金的男人明显十分吃力,她半搂半拖着沈还,在他的指路下推开景福宫后殿的门。
这里一点儿也不像荒废的样子,汉白玉须弥座台基上,是五进的殿宇,大门绿琉璃瓦黄剪边歇山顶,莲花纹覆满檐柱,檐下的苏式彩绘栩栩如生。院落游廊垂花,嶙峋松柏郁郁向石峰。大雪一吹并不萧瑟,反而诗意古朴,像这金碧辉煌的皇城里遗世独立的避世之所。
把男人扶到榻上:“你这是怎么了?我遣人去叫太医,你等我。”
“不许去。”
太子殿下命令人时不容拒绝,包姒只当他烧傻了:“你还记得是谁给你下药的吗?”
平日凛冽的一双眼睁开,茫然地看着她,她轻笑一声挣开他的手,还没起身就被男人用力拉进怀中。
“你干嘛?”她坐在他腿上伸手戳他。
抱着她的人不说话,只是埋在颈侧蹭来蹭去,殿门大开,雪越下越大,有雁归来,满地寒宵。银白色的月光纷飞,碎碎坠琼芳。
巨大的热源包裹,包姒不觉得冷,上一次大雪她还是一个快冻死的人,如今却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穿着暖和的衬袄,在这个时代偷一点生的气息。
“殿下,”他从脖颈亲到耳垂,沿着下颌舔舐,包姒偏头迎合他,“嗯…为什么不叫人,你是不是在等什么?”
暴雪里亲吻,身上被揉得衣袍掉落一件又一件,不是她不叫太医,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的计划,可不是她趁人之危。
衣带渐宽,包姒缩在男人怀里扭动身体,娇媚的哼声由高温晕开,钻进他的下体:“沈戍望,是你非要我帮你哦~”
她褪下里衣,仅剩一件赤色丝绸肚兜挂在身上,下裳早不知蹬到哪里去。“慈恩永怙”的牌匾下是媾和的男女,赤裸的光滑肌肤被盘金的纹样磨得通红。
空无一人的景福宫彻夜烛火,开门面阔,殿外的声音像雨又像风,前朝的大吃大嚼、笙歌鼎沸只有偶尔的鼓点袭来,吹进大雪里清明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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