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医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被迫挨坐在一起。彭旭昇用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包括池莉薇的问候。昨晚他其实没打算告发毕逍,那时候他已经将电话挂断了。他就是气头上,所以也想把毕逍激怒。昨晚两人酣畅淋漓打了一场,都有发泄情绪的原因在里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和毕逍有相似的困境和相同的愤怒,不然也不会做出互相纾解这样看起来有些出格的事情。说到这个……彭旭昇看了眼身边的人,发现毕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淡红的疹子还没消退,不凑近看,像是两抹绯红。没由来的,他想起昨晚被他压在身下的毕逍。他惊奇地发现,原来毕逍是会脸红的。原来他脸红是这样子的。虽然他竭力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或是用手臂挡住,但还是招架不住密密麻麻的啄吻,被他敏锐捕捉到了。寂静的深夜,凌乱的喘息,较劲的接吻,陌生的手感,还有同时释放时抵达的前所未有的欢愉……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食髓知味了。彭旭昇指甲掐入手心,强迫自己将暧昧的记忆逐出脑外。只是一次冲动的意外而已。彭旭昇莫名有点热。他看了眼毕逍安静熟睡的侧脸,站了起来,走了。……毕逍背靠座椅,脑袋是悬空的。他睡着睡着,脑袋一歪,哐的一声砸到椅背上,把自己砸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周围坐满了人,却唯独不见彭旭昇的身影。走了吗?毕逍撑着眼皮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应该是走了吧。毕逍想。兴许是病了,他看着人来人往,成双结对,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冒出一点失落,不多,就一点点。就像是走在路上,原本走得稳稳的,却突然被绊了一下。说起来,彭旭昇这次其实挺仗义的。冒着被拉进黑名单的风险,临时取消志愿活动,陪着他来医院,还给他垫付了医药费。理论上,死对头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仁义至极。他还能要求什么呢。他……靠。彭旭昇走了,他待会怎么回学校?刚才那点冒芽的失落,被一记流星锤砸回了地底。都做到这份上了,不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吗?把他撂下跑了算什么回事?走之前不能跟他说一声吗?毕逍看了眼吊瓶,点滴快完了,要去换下一瓶。他忿忿起身,拎着药篮子,去找护士了。
医院里人山人海,毕逍好不容易从挤了过去。等他换完点滴,再次回到座位时,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人占了。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彭旭昇。毕逍:?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没认错人,也不是幻觉。彭旭昇也看见他了,站了起来,两人目光相接,毕逍眼里满是不解和纳闷。他走到彭旭昇面前,一句质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反倒被彭旭昇抢先了:“你一个伤残病弱,乱跑去哪?”毕逍莫名其妙:“我去换点滴啊。”彭旭昇:“你不能等我回来?”毕逍:“?”彭旭昇琢磨了一下他的表情,“你以为我走了?”毕逍:“不然呢?”彭旭昇拿起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说:“我去买早餐了。”他还算准了时间,赶在毕逍的点滴换药之前回来,没想到回来发现人不见了。毕逍难得失语。他竟然误会彭旭昇了?彭旭昇不仅没有狠心丢下他,还去买了早餐?彭旭昇大概是看出他的神色了,抓住机会阴阳怪气:“要不是我在这里等你,你又刚好回来,我们今天就碰不上了,我学习雷锋精神,做好事不留名,在你心里却变成了冷漠无情的混账。”毕逍:“……”他无言以对,因为彭旭昇说得挺有道理。他就是这么想的。“行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我确实误会你了。”毕逍尽量诚恳地说。他一向有一说一,有什么话都直说。别人也好,彭旭昇也罢,他误会了,他就道歉,他觉得没什么。只是对象是彭旭昇的话……有点新鲜……也特别别扭,所以他酝酿了好一会。彭旭昇的表情很意外,他被毕逍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毕逍跟他道歉,多新鲜的事啊。毕逍在彭旭昇旁边一pi股坐下,生疏地转移话题:“你去哪买的?买了什么?”彭旭昇说:“医院门口买的,有面包和饺子,还有豆浆,你有胃口吗?吃点?”毕逍立刻点头:“吃。”就算没胃口,也得领个情。彭旭昇要是独自回去,能吃香的喝辣的,不用陪他在这里吃斋念佛。虽然彭旭昇没说,但毕逍心里明白这顿早餐的意义,可以说是给他买的。独在异乡,作死把自己作进医院,有人陪你看病,给你买早餐,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当这个人还是彭旭昇的时候。毕逍对彭旭昇的印象大改观。加上昨晚他们打了一架,算了旧账,毕逍决定一改彭旭昇在他心中的地位,从死对头——提升到路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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