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薄衫,阳光下的红袖随风扬起,恍然间,似乎带起了一片绚烂火焰。
“哥哥两个月前答应了我,与我同塌而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青青仔细看了他一眼。
泡了两个月的药浴,方子衿的神态有了些起色,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林青青心想,镇国府的污名被洗清,他该是高兴的。
方子衿轻抿双唇,应着林青青的想法笑了,脸上复添三分春色,那笑意没有攀上灰暗的眼睛,也没有浸染眉梢,但他确实是在高兴。
他笑着,见林青青看着他不出声,缓缓收敛笑意,睫毛轻颤,渐渐不知所措起来。
“哥哥?”
林青青指了指外面的大太阳,“午觉?”
方子衿没感受到林青青的嘲讽,颇为赞同地颔首笑道:“《黄帝内经》曰:‘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寐’。书上有写,子午觉。午时正适合小寐。”
林青青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你高兴就好。”
方子衿拉着林青青去午休。
林青青背对方子衿侧躺,毫无困意,而且身边有人,她也睡不着,百无聊赖地扭过头看向少年,发现他呼吸绵长,居然睡得很沉。
她不相信方子衿能这么快入睡,盯着他的睫毛侦查,试图看出他装睡的痕迹,侦查着侦查着,眼皮不知不觉就阖上了。
林青青做了个很久远的梦,她穿着病号服走出医院的大门,看着门店冰柜里的冰淇淋,渴得要命,迫不及待买了一个拿在手里。
然后她妈出现,一把夺走冰淇淋,告诫她不能吃冷饮。
林青青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吃过冰淇淋,好言好语一通谈话,终于得偿所愿吃到一口,含住第一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妈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林青青太过震惊,睡眠又浅,顿时从‘噩梦’里惊醒。
她睁开眼,鼻间是方子衿身上淡淡的山楂甜香,她咬的冰淇淋也不是冰淇淋。
方子衿还在睡,下意识后仰躲避疼痛,脆弱的颈部完全暴露,随着喘气而起伏,而林青青正咬着那片喉颈的命门。
林青青:完……
冷汗刷刷地就往眼角淌,林青青如履薄冰地松开牙齿,用衣袖小心擦干净,看着不会轻易消除的齿痕,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睡相一向很好,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难道是蛊虫作祟?林青青心不慌脸不红地,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奇蛊身上。
她颇为严肃地给奇蛊附加罪证。
四月的天也渐渐热了,奇蛊在宜城被唤醒过一次,如今即便有药物压制,也还是会感觉燥热邪闷。
方子衿的皮肤像水生物一样冰凉,又不像冰块那般寒冷彻骨,正是压制这股邪火的最佳道具。
林青青心安理得地闭上眼,躺了回去。
奇蛊,害人不浅呐。
该怎么和方子衿解释……林青青心虚地翻了个身。
没看见身后的少年睁开眼帘,眼中还带着惺忪睡意,他疑惑地摸向喉结,摸到两排整齐的齿印。
“我不会……是想吃方子衿吧?”林青青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尴尬的事情,算是在方子衿一人身上干尽了,懊恼过去,她便多了一分疑心,怀疑奇蛊对方子衿的血肉图谋不轨,否则她为何闻着山楂味会觉得牙痒。
少年默默捂住耳朵,灰暗的眼睛下,皮肤布满红晕,像天上的火烧云。
黑如麟甲的龙蜥钻出方子衿的衣袖, 朝着林青青探了探脑袋。
它和方子衿情绪共通,方子衿心里煎熬,它也难受。
龙蜥没有人类的思维和大脑,承受不住方子衿的情绪刺激, 方子衿身上散发出的痛苦气息, 给它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它痛苦了半个蜥生, 整条蜥都处在混乱和痛楚当中,一感受到主人放松的心情, 便按捺不住地跑出来舒展筋骨。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覆盖而下,龙蜥闻到熟悉的气息,乖顺地由着那只手捧起它的身体。
林青青再如何自我催眠,也无法停歇心里的忐忑。
倒不是怕方子衿,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 亲手拉上水面的少年,用怀疑的目光看她。
林青青捧住龙蜥,轻手轻脚走下榻,召影二取来西域进贡的冰凌纱。
冰凌纱薄如蝉翼、轻若烟雾,以朱红最为珍贵, 乃是万金难求的稀世珍宝。
林青青盯视龙蜥芝麻大小的眼睛,心道:若方子衿醒来质问她,她就把锅甩到龙蜥背上,小家伙牙齿足够锋利,适合背锅。
龙蜥眼珠子水汪汪的, 人性化地对着林青青抬了抬脑袋, 亲昵地缠住林青青的手腕。
林青青拿到冰凌纱, 方子衿也“醒”了过来。
少年坐在榻边,如墨长发用上好的无暇美玉冠起, 余下的发丝顺着颀长的腰身垂下。
他脸色略显苍白,微仰着头看林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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