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珩听得妹妹的话,眉心微的一皱。
不对。
徐云栖出?身荆州,父亲在她四岁时死?在上京赶考的路上……
昨夜她无?缘无?故寻他?要了人手。
她母亲姓章。
所有消息对上,裴沐珩心底跳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视线迅速扫视周遭,最后?聚焦在廊庑一角。
裴沐珊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径直奔到裴沐珩跟前,“嫂嫂呢,我问?你话呢,哥!”她拽了拽哥哥的袖。
裴沐珩一动不动,俊脸交织着几分难以置信,目光牢牢注视那一处,
一道轻柔的嗓音从廊庑内侧的暗处传来。
“珊珊,我在这?。”
徐云栖一身素裳从暗处迈了出?来。
她一如既往温温柔柔立在那儿,银杏跟在她身后?伸了个懒腰,秀娘也回到她身旁,主仆三人就仿若方才忙了一日公务好不容易下衙的官员,神?态从容自得。
“嫂嫂!”
裴沐珊见状便要朝她奔去,却被裴沐珩拦住了,他?拽着妹妹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拉,自己缓步迈了过去。
“云栖。”他?轻轻唤了一声。
这?一声云栖仿佛是天降甘霖蕴藉着荀允和枯槁的心,又似刀片一寸寸割着他?胸口。
荀允和的目光就这?么落在那白衫少女身上,清瘦的脊梁不自禁颤了起来。
瞳仁深深眯起,小心翼翼打量她,她双手合在腹前静静立在台阶角落,晕黄的灯芒泼在她面颊,衣裙翻飞,稍稍抬步便可化羽而去。
荀允和眼?底的刺在这?一刻被软化。
“云栖?”
这?是他?取的名儿,也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大名。
面前这?少女真的是他?的云栖?
她目光浅浅淡淡,分毫不争,整个人气质像是天边的闲云,风一吹就散。
倒是应了当初他?取名的初衷,可偏生,在她身上寻不到一丝一毫往昔的模样。
“爹爹,这?是我捉的鱼!”憨懵结实的小丫头往水桶里大力一把抓,轻而易举揪住了一条黑鱼的尾巴,将它提了起来,水溅了她一身,天真灿烂的笑容在艳阳下格外炫目。
他?迎过去时,她便嚣张地将那条鱼朝他?身上扔来。
她被他?纵得无?法无?天。
泪从眼?眶处迸出?来,荀允和深深闭着眼?,迈着艰难的步子靠近她,囡囡二字到了嘴边,怎么都唤不出?口。
意识到徐云栖是登闻鼓事件的主人公,裴沐珩心口注了岩浆似的滚烫滚烫的,这?个傻丫头一个人背负了所有。
他?抬步迈过去,握住了徐云栖的手。
她的手一如既往软糯无?骨,却多了一丝冰凉。
徐云栖立在台阶下歉意地朝他?笑了笑,旋即目光越过他?肩头与远处的裴沐珊打了招呼,
刘越正在告诉裴沐珊今日的经过,裴沐珊看着不声不响的嫂嫂目瞪口呆。
荀允和脚步停在她三步之遥,银杏扶着腰往前一拦。
“荀大人,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事发后?,即便你认定我家姑娘和夫人出?了事,您就没想过找章老爷子吗?”
银杏一想到叶氏和荀云灵鸠占鹊巢十?几年就恶心坏了。
荀允和目光始终落在徐云栖侧脸,闻言嗤的一声,嗓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怎么可能不找?”
众人好奇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当年我替你们母女报仇后?,便回到江陵,先是好好安葬了尸首,随后?开始四处寻你外祖父,云栖你知道的,你外祖父一直不待见我,成婚当日都不曾露面,那么多年也就你出?生时老人家现身一次,往后?再?也不见踪影。”
“你们母女俩出?了这?么大事,我便是拚了命也得告诉他?老人家,可惜他?老人家就跟凭空消失似的,杳无?音信,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个阴沉的傍晚,他?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荀允和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开春后?的一日晚边,他?独自一人坐在秀水村光秃秃的山顶思慕妻儿,忽然听见一道悲绝的哭嗓回荡在山间,辨出?是章老,他?立即奔下山,“岳丈!”
下了坡便见章老爷子狰狞地立在妻女的坟冢前,浑身道袍飞舞,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剥活吞,
“你怎么有脸喊我岳丈?”
荀允和扑跪在他?跟前,
“岳丈,晴娘和囡囡被歹人害死?了,是女婿之过,您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章老气得一脚将他?踢开一丈远,复又衝上前揪住他?衣裳将他?提了起来,逼近他?苍白的眉目喝道,
“荀羽,我早就警告过你,你若想娶晴娘,便安安分分在附近当一教书先生,你若心存大志,便早早弃了她离去,你偏不听,如今惹出?大祸,你满意了吧?”
彼时的他?心若死?灰,懊悔不及,任凭章老打骂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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