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智达法师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他已经因为恐惧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循着他那白日见鬼一样的眼神望过去,方国明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
夜幕下,不知何时,一个男人正在朝他们走来。
明明并不算远的地方,可是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那是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年轻男人,身形颀长,长发被夜风微微扬起。相当美丽柔和的面庞,在夜幕中简直像是带着淡淡的光晕,宛如油画里的天使。
可是,那一刻,方国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法师会吓成这个样子。
黑暗中,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寒噤的可怕气息,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无形的、冰冷的威压,仿佛周围的天地都被挤压得失去了形状,让人的目光只能落在他身上。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仿佛有寒意直彻骨髓,让人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压成一张没有厚度的纸片。
浑身僵直得几乎一动也不能动,方国明听见了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近乎绝望的哽咽。
“……你是谁?”
面前的几个人已经抖得犹如筛糠,谢怀月的视线越过他们,望向了黑暗里绵延向远方的公路。
一个熟悉的气息还残留在那里,湿漉漉的,是眼泪的味道,带着震惊和怒火。
“就是你们……”很温柔又清朗的声音,却不像是回答,而是自言自语一般。“……就在这里。”
黎明来得很快,起先只是遥远的一片青色,随后,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远山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了。
凌晨五点,附近村庄里公鸡嘹亮的叫声已经隐约可闻。
兰朔微微侧着身,靠在方向盘上,看向旁边的少女。
平时她和他说话,总是活泼跳脱又夹枪带棒的,现在却很是有几分宁静柔软的模样,兰朔忽然觉得,兰若珩笔记本里的那张素描画,实在是很传神。
——分明还是个小女孩。
嘴角好像不自觉地扬起了一点弧度,兰朔过了会才低声重复她的话:“你哥哥?”
“嗯。”
两人间静了半晌,反而是谢萦有点诧异地开口:“你没有什么要问?”
“总不能追着伤员问个没完没了吧,”兰朔说,“而且朋友的哥哥,不就也是朋友吗,我有什么好问的。”
少女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朋友的哥哥?”
兰朔反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吗?”
男人扬眉:“不是吗?”
谢萦瞧了他一会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勉强算了,看你之后表现。”
兰朔点了点头,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忽然道:“还有件挺重要的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我的确是摩羯座没错,不过我的上升星座是水瓶。”兰朔在手机上翻了翻,给她看一个界面。
谢萦定睛一看,顿时有些槽多无口。
屏幕上就是她上次找出来唬他的那个星座网站,这厮居然还充了个会员,他账户后面是个闪闪发光的“7”!
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你看,水瓶和双子,不是应该很合得来吗?”
就在这时,车窗外传来了笃笃的两声响。
兰朔循声望去,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他车窗外,正俯下身来,用指节轻轻敲了两下。
看清那个人的瞬间,兰朔的瞳孔微微紧缩。
如画的五官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美丽惊人的一张脸,却非常柔和,不会给人什么侵略感。
这是谢萦的哥哥谢怀月。
这是第一次照面,不过关于他的身份资料兰朔早已十分熟悉。
谢怀月比谢萦大将近十岁,一手把妹妹养大,是她现在唯一的直系亲属。
这样能秒杀绝大多数娱乐明星的长相,在这个年代有太多扬名的方式了,可谢怀月居然就保持着绝对的低调,生活的核心就是围着妹妹转。
是他性格如此,还是因为,他和谢萦一样与众不同?
……车停在荒郊野地里,周围连个路标都没有,兰朔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位置,而谢萦手里甚至没有手机。
前后半个小时的功夫,他居然就这样找了上来。
心念电转之间,车窗缓缓降下。
谢怀月俯身望向副驾驶上的妹妹,浅琥珀色的眼眸里漾起很温柔的笑,问道:“小萦,这是你的朋友吗?”
谢萦点了点头,而兰朔伸出了一只手,脸上笑容灿烂:“初次见面,我叫兰朔。”
“幸会,我是小萦的哥哥,谢怀月。”
双手交握之后又很快分开,谢怀月温声道:“谢谢你照顾我妹妹,那现在……”
“是我该做的,”兰朔微微一偏头,道:“不如你也上车吧,小萦肩膀受了点伤,得抓紧送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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