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是雨。是嘈杂喧嚣但又万籁俱静。
是何人在这个雨夜里狂欢、是何人在这个雨夜里贪得无厌、是何人在这个雨夜里永坠无间地狱。
是她和他。今夜罪恶与癫狂不期而遇、缠绕交织,邪神与信徒在暗色中狂悖地交易与献祭,自信躲过了神明天罚。
台风登陆前的几日,热带气旋带着大量海上的湿润水汽闯上陆地,低压涡旋移动着从洋面往人类聚居的陆地上转移。万里长空澄练蔚蓝,能见度远超平常,远方的山在日光下起伏绵延,如天然的城池堡垒守护着郁郁葱葱的钢铁森林。
风球在夜里试探着从海平面往陆地上攀爬,伴着黑暗带来了大粒的雨,像是星与月低垂的泪。呼啸的风又像是自然王国里传来的笑声,昭示着一场即将由自然力量带来的肆意演出。
这夜里有人冒着风雨潜行,借着黑暗藏匿自己的恶,却从不向上天忏悔过往与现在、未来已有的及将有之罪。
文清镜穿着黄色的雨衣,左手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在雨帘中仔细地寻找着。她的胸前、背后闪着黄色的荧光条带,可她的伞却又低低地掩着这片黑夜里的盈盈幽光。
她的姿态根本就不是在仔细地找,而完全是在雨里信步闲庭,好像是恶毒的狼在玩弄已经失去了一条腿的猎物,嗅着血腥、沿着血迹露出森冷的獠牙带着死亡逼近他,为他敲响最后的丧钟。
猎物在前方跌跌撞撞地踉跄着出逃,星与月的泪从天而降避无可避,伴着微弱月光模糊了他的面目。此时人类世界创造的辉煌文明暂时隐身,空余最原始的杀戮与追逐。
面目已然全非的猎物还在逃,他坚持不愿放弃文明世界教给他的乐观与希望。
文清镜很有耐心,时快时慢地追逐着,总在快要跟丢的时候从某片漆黑中闪身出来,以无言的行动嘲讽他最后的挣扎,尽情享受着由别人的恐惧而带来的滋养。
可是今夜似乎天公不作美。更远处有一片混杂着的男声清晰又稳定地传入她事先划定的围猎圈中。
“别跑啦,你太太还等着你回家呢,你不是说过无论生死都绝不愿离开她吗?”一点窄窄的银色从文清镜的层层袖子里滑落,跳脱着想融入浓郁夜色之中,“很快的,就像你送走你太太时那么快,我会很快就让你们团聚的。”
她分辨着明显是压抑后的人声喧嚣,估量着她和猎物、猎物与海岸的距离,惋惜地放弃了最后一点点乐趣,踏过水洼、趟过地上污黑的水流紧紧地跟上猎物的脚步,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那点窄窄的银色终于在夜幕中露出真容来,原来是夹在她三指间的一把柳叶刀。
文清镜左手撑伞,右手执刀,无声地潜行在墨一样的黑暗中,低头俯视着被吓得瘫倒在地上的男人,步步紧逼,脚尖几乎要踩上他的衣角。
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
这里原本靠近海边,四下唯有野树乱林,平常罕有人至,是她早早选好来滋养邪恶的温床,今夜又下着倾盆大雨,是哪些人也选中在这里来餍足自己的罪欲?
等不及了。再往前就要走出乱林背后了,那里很难隐藏住一个成年人的身形,没有人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罪行,文清镜当然也不会。
她隔着雨幕窥探稍远处人声交织,看岸边的人正两人一组有条不紊地从一艘船上往岸上搬着大件的木箱,每一件箱子上都精心包裹着防水的油布。两个男人在伞下站着,似乎是在监督众人。
文清镜暗恨他们坏了自己的计划,但是不要紧,今夜的雨是她最好的帮手,会保护她的安全无虞。
“再见了,杀害己妻的恶毒丈夫,去地底向你那可怜的女人赎罪吧。”
窄刃抵上了他的喉咙,先是刺进去小小的角,再划开了一道缝,这道缝越来越宽、越来越深,在夜色里看不清颜色的血从他的颈间喷涌而出,像爆裂的水管溅湿路人的鞋一样打湿了蹲在他面前的文清镜的脸,将她的眉睫都挂上血珠。
他试图用自己的一双手捂住喷溅的血柱,可这只是徒劳。
她不再管地上蠕动低吟的猎物,自顾自背过身去扔开手里的伞,仰着头让雨水冲刷净自己脸上的血迹,不去管雨衣下的白衬衫被稀释后的血水晕染出一片粉红的颜色。
明天登陆的台风herb是她最近最期待的朋友,它会帮她让今夜的秘密长眠地下无人知晓。
雨越下越大,风也更凶,席卷着掀起了她的雨衣下摆,吹翻了她弃于泥中的伞。也许是她雨衣上闪烁的黄色荧光,也许是猎物最后在杂草丛中挣扎的声响,岸边站着的男人似有所觉,挥手赶开了背后撑伞的人,夺过伞自己往小树林边来了。
文清镜在雨里洗尽了自己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草丛里的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收起地上的伞钻进了林子里。
她已经看见了往这边走过来的黑影,便故意在树林中弄出声响,引着那黑影朝着与尸体不同的方向走去。文清镜大学毕业后投考警队,当了五年差,原以为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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