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睫羽的阴影轻微晃动,有如微风拂过。
阿尧的眼皮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伴随着第一抹光亮出现的,便是趴在床前的身影。
她侧头枕着自己的手臂趴伏在床边,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是不知在这样别扭的姿势下是如何能够睡着的。
阿尧怕她着凉,想将其喊醒,可微弱光线洒下,即使双目依然适应了黑暗之外的环境,也并不能把眼前事物看真切。
她的身形和睡颜被一层朦胧的薄雾笼罩着,以至于他突然心惊,猛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却还是不敢全然放下心,慢慢睁大眼一遍又一遍描绘着床边人的眼睫、鼻梁,想让视野中的她变得清晰。
阿尧不敢确认自己是否已然进入了死后的幻境。
他费力地坐起身,右手使力,镇痛突袭而来,叫他咬牙缓了好一阵。
他呆呆盯着自己的伤处,他还会痛。
书桌的一团凌乱被他抛在身后,丝毫没有注意到。
“姑姑”
本想叫醒她的,但面对现在这个不知是否真实的她,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又望向白榆,忽而像被抽走了魂似的,手上的痛感在渐渐消失,取代而来的是一股无形的牵引,他朝她伸出手,轻轻以指背抚了抚她的面颊。
是从未感受过的触感,阿尧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只痴痴心往,见她未有所反应,又勾指拂过她眼下。
白榆稍稍动了动身,阿尧吓得立马缩回了手,恍若初醒一般,刀割的疼痛再度涌上脑间,更是后知后觉自己竟乘她无意之隙如此胆大包天。
她似是有所感知,拖着浑身酸痛的躯体挣扎着醒来。
阿尧因心虚,逃避着往后躲了些。
看见赫然坐在床上的人,白榆甚至愣了一瞬,随后惊喜将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丝毫没有看出他的局促。
“阿尧?!”
贺景珩匆匆跨进紫宸宫,目之所及只有呆坐在桌前的夏葵,急冲冲朝她走去,“人呢?”
自从被白榆退开,她便一直静坐在此处,蓦地有声音打破寂静,她吓一大跳弹起身,看见来人慌忙低头回道:“在在小公子房里。”
她自也默认他口中所问之人是白榆,见他一身焦急,想必也是听说了阿尧自残一事。
夏葵还在暗自嘀咕,身边一阵风掠过,贺景珩早已径直走向连廊。
白榆根本顾不及自己别扭已久的肢体,猛然站起身,更管不上腰间倏有一闪,只小心翼翼靠近阿尧。她多么想抱住他,想让他看到希望,可实在顾及他的伤,更害怕他的心志早已先身体一步赴死。
她脸色痛惜,却又随动作犹豫起来。
几下叩门声凭空插入二人近乎于僵持的空气里。
“皇后。”贺景珩斟酌片刻,最终只是唤了这么一声。
白榆顿住,刚要转头去看,阿尧遽然从床那头窜过来抱住了她。
她甚至被撞得往后退了些许,怔怔看着身前的脑袋,见他又紧了紧手臂,竟连右手的伤都不曾念得。
“是我,”贺景珩又敲了敲门,“开开门,出来好不好?让阿尧好好休息。”
白榆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了阿尧。
方把他圈进怀中那一刻,她便没忍住哽咽,颤抖着身体无声抽泣起来。
“姑姑”
“没事了。”
她并未质问他为何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更没有选择无头安慰他走至此步的心境,只静静拥他,侥幸着想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共鸣和心痛。
扰人的敲门声未平又起。
“沉星悬!”贺景珩担忧更甚,指节跟着加急叩于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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