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嫌弃地擦拭着触碰过罪人的手。
“来人呐,将这些十恶不赦的东西通通打入地牢。”
“圣旨到——”大监高亢的声音打断了温郁威风。
所有人立马正了坐姿,垂头听候。
“承陛下口谕,暂削李大人爵位,禁闭府中思过,以候下一步审问。”
温郁猛地看向不急不缓的大监,不敢置信,就仿佛从他口中而出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兹事明明关乎刺杀天子血脉,且皇帝离开前还怒不可遏,轻飘飘一句禁闭思过,就把诛九族的罪过一笔带过。
众人也都惊讶不已,暗中不免疑惑。
“大监,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温郁蹙眉。
大监脸上从来都是那抹淡然又讨好的笑,寻不出错处,却总让看不惯之人恨得牙痒痒,他朝她稍稍弓身,“这就是陛下的意思。”
不等温郁追问,他又面向席间,提高了音量:“诸位今日辛苦,长宁殿侧门已开,不必再经祈年殿,陛下已安排了专用的轿撵将各位送至光华门,大人们归家路上小心。”
坐席中人纷纷起身,个个面色倾颓相熟之人交相对视,无奈苦笑示意作别,想必今晚本向着欢庆而来的宴席变成了如此烂摊子,何尝不是精神折磨。
人流开始有序往东侧离开,即使有私语,也将声音压得极轻极细。
大监转身仰视高台,在温郁开口前又行了一礼,“诸位娘娘也请小心,轿撵已在后面等候。”
他没再理会任何人的反应,只是将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尽数完成,便提步往祈年殿回去。
有了依靠之处,白榆的身体颤抖地愈发厉害,无声的哭泣也渐渐憋不住呜咽,而后更甚,鸣化出悲凄刺耳的嚎啕,又似怕外面的人听见,硬是哽在喉间。
她已被抱得很紧,却如何都觉得凉,抬手去寻,紧搂住了贺景珩的脖颈。
贺景珩也不知心中此刻复杂的感觉从何而来,他不敢去看身前如受重伤的人。
“皇上!皇上!不好了!”小太监又冒冒失失冲了进来,被寝殿里酸楚的空气吓得一愣。
白榆更是怕给人瞧见,松开手躲了起来,一瞬间只剩强忍不下的抽噎。
“怎么了?”贺景珩没好色地看了一眼。
小太监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门边,“陛陛下!李美人动了胎气!”
他的话音全然落下,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气氛陷入一种窒息的死寂。
“知道了。”感受到怀中人有要挣脱的意思,贺景珩又紧了些力道,让她方离了一寸的距离又化为紧窄的细缝。
“不不用去看看吗?”小太监懵懂地跟着问了一句。
“哎哟,你在这儿呢,赶紧干活去,外面缺人手。”大监不知何时出现他他身后,轻轻打了打他的脑袋。
“噢,好的。”他抬头望见大监快要提溜出眼眶的珠子,那意思是叫他赶紧走呢,赶忙起身落荒而逃。
白榆终是从他的臂弯下滑走逃了开,用的劲大了些,猛然坐倒在床那边,身形狼狈,撇过脸去不愿理他。
床榻两边僵持不下,贺景珩无奈叹了口气,趁其不备捉住手腕,倏地拉至面前,一手捧住她的脸,在她惊恐的目光下,却只是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见她表现抗拒,又接连在她被泪沾湿的脸上轻轻浅浅印下几个唇印,不舍地将人扶稳后抬腿下榻。
“朕去瞧瞧李美人。”他理了理湿透的衣襟往外走。
白榆咬着唇,直到他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忿忿的视线。
若是他回了头看见她的眼神,或许也走不了罢。
但今晚之事总还需有个交代。
“说吧。”在确保走出白榆的视听范围后,贺景珩浑身都冒起一股森气。
大监点点头,将其离开后见闻重重都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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