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殷红大氅的映衬下,虽粉黛不施,却是肤如白雪,唇若含丹,瘦弱中更有清丽嫣润的韵致。“听说这几日你在找我,有什么事?”他召唤下人生炉上茶,又指向炉畔的椅子“坐。”她注意到宫室中服侍的都是少年、小童,没有一个婢女。“你近来似乎很忙?”她忽然不知说什么好。“嗯。”他道,有些冷淡“外面出了些事情,我前几日都不在宫中,昨夜才回来。”“我”他打断她:“戈舒还好吧?”“她很好。”“你的身子似乎也好了很多?”她点点头:“其实,我们母女能够平安还要多谢你,这几日找你也便是为了这件事”她低下头,不安地将手交握在膝上“还有打搅这么久,也该是我们向宫主辞行的时候了。”他好半天没有吭声。“这便是你谢我的方式?”话一出才觉嗓音暗哑。她抬头,看着他按捺怒火的模样,不禁微微发抖,但仍坚决:“是你自己许下承诺,只要我不死,无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还道你会把这句话当成是在梦中听到的。”他嘲笑。“生死关头,怎么会是梦?”她温和道“我惟一的要求便是想请宫主放过我们。”“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他置下书册,踱了过来,身影以一种凶煞的姿态覆住了她。“宫主是一诺千金的人。”他笑,眼中却全无笑意:“这千金,我不要。”她站了起来:“你想反悔?”“我不能吗?”“你不能。”她凝视着他“原本我是感激你,但你若要强留我在这里,失掉的不仅是感激之情,还有我对你一辈子的信任。”承诺随口说出,又随口反悔的人,她怎么能给予信任?然没有信任,人又怎么相处一辈子?他默然。她已经给出了选择:留下,形同陌路;离开,海阔天空。“你”望着他突然之间伸来的手,她偏头要痹篇。手自她发上掠过,他缓缓将掌心摊开在她面前。一片枯叶。“冬天到了,树上便留不住叶子了。”他笑了一声“是我自己说过的糊涂话,我能怪谁?你想走,便顺了你的心意吧。”“谢谢。”两字难以描绘她的感激与喜悦。“你在紫微垣宫先住几月,开春后我再替你安排下山。”她微愕然。他拾起她的一络长发在指间把玩抚摩,发顺滑柔软如黑丝,光泽浓丽。他微微笑道:“冬日山中冰封积雪,下山是很费工夫的事情。况且,戈舒才出生没多久,断不了奶,最怕乏人照顾。你过些日子再离开,等天暖和起来,她的身骨养壮了点,你们谋生计也容易些。”她想想使点了点头。瓣舒的奶水也的确是件麻烦事。“宫主若忙的话,容我先告辞了。”她不着痕迹地扯回自己的发。他嘲道:“目的一达成便要溜走,你也太不讲情理了些吧?”她脸上有些红,因为不愿与他牵扯,她抱的的确是这种心态:“宫主事务繁忙,我自然不敢多叨扰。”“月重天的后人,应该也精通五行八卦之术吧?”“稍有涉猎而已。”只不过是略知皮毛,她哪敢自称精通。他笑了笑:“闭着眼睛走水迷宫,自诩高人的傲气呢?”这一提又难免让她想起不快的往事:“那只是运气。”“既然这样,你的运气倒能让我借用一次。”他走回到书案后,朝她招手“你过来瞧瞧这两处地势。”案后竟有一个巨大的沙坑,凸凸凹凹堆砌成山河缩影。“这是远州西南地貌,蓝丝线代河流,绿丝线为密林大霜河从远州西部千里流淌到紫微垣宫北山后野林草场这里你看两地有什么相同之处?”她摇头:“我对地势构筑一窍不通。”“无妨。”他看她一眼“你只要告诉我,如果要你在这两处布阵,你会怎么做。”她沉思半晌,接过他递来的木枝石子,在沙上摆弄起来。不一会儿,两处出现了两个生死门恰恰相反的迷宫。“怎么会这样?”她怔了怔,自己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却朗声笑了起来,兴冲冲地拉她到案前坐下,一手扫掉了所有杂物,将一轴图纸抽开,轴骨碌碌地滚向另一头,一张长达十来尺的地图尽现在她眼下。“啊?”“这就是你在远州布下的阵,只不过你的一根木枝、一颗石子都是十倍,乃至百倍千倍的兵力。”“哪北山后的呢?”她吓了一跳。他淡淡地哼了一声:“只是几个跳梁小丑,凭借阵法搅得宫外十几日不得安宁,一旦破了他们的阵,他们的远州老巢也难保了。”“这阵不是不能破,而是不好破。”他转眼向她。她咬住了唇。这办法她见父亲月重天用过,当时只是演练兵法就死伤难免,如果真的动了刀枪,怕要死尸成山、血流成河。“怎么,有什么为难的?”他问。她迟疑。“嗯?”“宫中能人异士应该不少,破此阵对宫主而言应该不是难事。”“这不难事倒累得人好几日没得安睡。”他嘲笑“若有人破得了,我何必求助于你月向晚?”“那宫主倒是过于看重我了,恕我也无能为力。”“不准走!”他一把捞回她的腰肢“我最恨你这一点,撩拨了人却游移不定,好像世间最无辜的人就是你。明明胸有成竹,却该死地装模做样一副心软模样!破阵是迟早的事,晚一日破,死的人便更多。”“我不是不忍心破阵,而是破这个阵我能想到的只有下下策。”她叹一声“下下策,你还要听吗?”“没用过,怎么知道不是好策?”“破它要用人作盾、身为刃。”她道“这种死法是最没价值的,而且百人中能生还的只有一个。”他眉眼间波澜不兴,支手按在图上,塞给她朱砂笔:一破了阵就是价值,解!”她悚然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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