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絮絮地和他说起她今日在外间的种种见闻,晏珽宗拉着她在桌子前坐下用膳,他从头至尾未发一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一直格外认真地倾听着她的诉说。
“对了,这羊肉包子,萃澜,你替我拾几个送去给叶儿和她娘吧。”
瞥见桌上有一道羊肉包子,婠婠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叶儿和她刚刚生产完的母亲恐怕还没地方弄东西吃,又吩咐了萃澜一句。
萃澜面上看着并不大赞同婠婠这般的良善性子,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微板着脸就去做了。
饭毕,晏珽宗难得今晚走得没那么急,留下来陪了婠婠好一会儿。
如今为了战事,婠婠力行节俭、不愿铺张浪费,如今每到了晚上夜幕笼罩之时,婠婠在裕园里就没有再奢靡浪费地点上那么多的烛火,只命婢子们留下两盏基本够用的就行了。
烛火昏昏,外头星夜笼罩,室内一片昏暗,只有一小片蜡黄的光晕打在她瓷白无瑕的容颜上,所以人常说的灯下看美人,此刻便格外有一番意韵了。
她伏在晏珽宗的膝上,和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随口聊着一些天儿。
他说话时并不多,但是总是听得十分认真,并且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她回应,像是将她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当做是了不得的事情记在心上。
……
“你说那个叕日恩这么蠢,被人三两下一激就敢出来送死,就是因为阿那哥齐没有好生养育教导他。麟舟,看来你说的还是对的,咱们不能太惯着聿儿,万一把他也养蠢了怎么办?”
晏珽宗抚着她的发:“咱们的儿子蠢不了,安心吧。”
说过了叕日恩,婠婠又问起他宇文周之的事情。
“一晃他也调去云州三四年了,竟然这般的年纪就升到了六品,偏他本来还是个胡人,想来的确是很有陛下当年的风姿啊。”
皇帝不屑地笑了笑:“他?”
“他不过是拼着不怕死的劲,拿一身血肉来搏军功的罢了。”
宇文周之刚被调来云州的时候,其实士卒之间的同袍们并不大喜欢他。
其一就是出自对“非我族类”的下意识的排斥,毕竟他是个胡种,不是纯粹的汉人血脉。
其二就是因为他自作主张的自请调任。
在他们看来,这是因为他性情张狂不安分。
但是据方上凛所说,宇文周之这几年能混下来,确实是“忍”性奇佳。
同袍同僚的轻视敌视,他一笑而过,从不放在心上。
近一年多来,阿那哥齐纵容手下人马屡次趁夜骚扰,出去迎敌的人里头,几乎每一次都有他。他是真的不怕死,似乎只要上头的将帅们调动,他什么都敢干。
因为阿那哥齐每一次派来骚扰的先锋都只有数百人,围在云州城下口出秽语百般肆意妄为,城内守将们虽然不要真的和打仗时一样出关迎敌,但是派出一小波人从侧门出城去驱逐他们,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也显得自己太过包子,任人拿捏似的。
但是这个活并不好干。
因为浓墨似的黑夜笼罩之下,城内的守将很难分清城外来骚扰的人是真的只有这几百人、还是背后还藏了其他的大部队。
出城的将士们,谁都不知道自己可还有回来的那一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总会有几个人回不来的,要把自己的尸体都留在城外。
是而,这样出城驱逐敌人的任务,也是城内几个营几个卫里头轮流排,一人一趟,轮到谁就是谁。
而宇文周之,却敢在按例没有轮到他的时候,自请主动出去。次次回来,他手上还能提着两个突厥阊达士兵的人头。
于是渐渐的,方上凛对他大为改观,觉得这厮的确很了不得。
至少这份胆量和无畏的底气,是难寻的。
外加还有一宗规矩,是约定俗成的:
——在这种战时紧急状态下,死在云州关外的将士们,他们一律不收尸。
确实也没法收。
但是宇文周之呢,每次不仅能自己回来,带点军功和战利品,而且还会尽自己所能的带回战死同袍的尸体。将他们的尸体横在马背上,一起驼回来。
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还要下马替别人收尸,再好好地带回城内,是要耗费一个人大量时间的,稍微不慎,没有走远的阊达士兵就会继续围上来,到那时候就是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乐。
这种事,宇文周之也敢干。
那么可以料到的,他的同袍们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如今待他如待亲兄弟一般热络,真心拿他是个自己人了。
婠婠听他说了之后,也是连连叹服:“难怪他能往上升,好了不得的心性。”
“什么了不得的心性?一心想着攀高枝要吃天鹅肉,再敢朝崇清伸爪子,我早晚宰了他。”
晏珽宗懒洋洋地从怀中取出一颗泛着淡粉色光泽的大珍珠,这颗珠子是真的大,约莫有鹌鹑蛋大小,还是极为罕见的粉色,细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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