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纷纷扬扬地往下飘着,似乎就没有哪日是止住过的。
晋国公回府的时候,忽地从袖中掏出一串糖葫芦儿,命家中婢子送给她去。
“晋国夫人才刚回来,她从前住的院子,我是早命人收拾过的,去问问她还住得习惯么?”
这婢子连忙奉承家主说道:“如何能不习惯,这金茶玉饭的,都是公爷的心意。姑娘再没有不喜欢的意思了。”
一片雪花飘到这婢子的睫毛上,她又压低了声音,“何况这样的天儿,若不是公爷在圣上跟前求情,将姑娘接回来,如今咱们姑娘只怕还和那谢家流放在路上呢,不知要吃多少的苦儿。哪得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
面对这婢子的奉承,晋国公也只是淡然一笑:“告诉她,我晚间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亲自去看望她。”
婢子应下后,就执着这串糖葫芦去了葳蕤院。
晋国夫人和离回娘家之后的院子。
晋国公、晋国夫人,听起来活像是一对夫妻。
不过……实际上这位晋国夫人并不是晋国公的夫人,而是他嫡出的小妹妹。
晋国夫人的诰命,是她的庶兄亲自为她求来的。
因为在本朝,男子建功立业之后,他家中的女眷可以得到的诰命并不一定只能封给妻子。
若是母亲还在,就可以越过妻子先封母亲;若是母亲妻子都不在,膝下唯有女儿,也可以降级封给他们的女儿。
甚至封给舅母、姨母、婶母等情况,都是存在的。
还有一种情况是这妻子实在太“贤良”了,主动提出把封赏让给丈夫的姐妹,自己不要,朝廷也是接受的。
而晋国夫人这个诰命的由来,就属于封给了当事人妹妹的案例。
不过晋国公没有妻子去让,这是晋国公自己去圣上跟前求来的。
圣上当时还笑问:“就不怕你来日的妻子吃醋生气了?”
晋国公答曰:“来日之事暂且不提,臣只想现在多弥补妹妹。”
婢子踏入了这间极尽富丽奢华的金丝窟,只见主院内热热地烧着昂贵的银丝碳,虽然是寒冬里,却暖如盛春。
而晋国夫人正面带忧愁地坐在窗下想着心事,看上去心情并不快活。
生得却是那般清贵冷艳的美人儿,偏偏这样的变故遭在她身上,想来她确实几日之内很难接受吧?
婢子茵娘将那串糖葫芦递给她:“这是我们公爷今儿在宫里下值回来,特意给姑娘带的,姑娘快尝尝吧。公爷是惦记着姑娘从小就爱吃这些。”
“……他给我买的?”
晋国夫人从前在家中,乳名小字叫婠婠。
婠婠犹豫着不肯去接茵娘递来的东西,茵娘还催呢:“姑娘快吃吧,公爷说见姑娘这几日胃口不快,所以吃点山楂给姑娘开开胃的。这屋里头暖和,姑娘再不吃,仔细冰糖化了,糖水滴下来脏了您的衣裳。”
婠婠姑娘这才接过,乏味地咬了一口。
见她吃了,茵娘就笑:“公爷叫姑娘在这家里好生住着,他晚间还回来看望姑娘的。”
闻言,婠婠的脸色却蓦然变了。
他要来看她?
为何现在不来,偏偏选在晚上?
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婢子略站了片刻,见婠婠姑娘不想说话,她自个也就退下了。
刚一掀开门帘出去,外头的寒气劈头盖脸地就袭了过来,吹得茵娘浑身一阵哆嗦,在葳蕤院主院里的捂着的热气也全都跑了。
她回头望了眼那温暖的主院,不由得想起过往二十来年的所有事情。
这晏家本就是本朝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而姑娘和晋国公这一支,恰好是二房的,血脉也还算很近。
婠婠姑娘,原来就是家里的嫡长女,又得老太太宠爱,自幼尊贵体面得宠,谁都不敢轻视了葳蕤院半分。
原是她的生母,就是老爷的原配妻子,老太太的娘家嫡亲侄女儿,只可惜命薄,嫁过来两三年,生下婠婠姑娘就去了。
老太太心疼侄女儿,更心疼这个小孙女,就将她抱来亲自养着,这些年跟着老太太,宫里的多少贵人主子婠姑娘也不是没见过的。
婠姑娘生得好,又有才学,本是整个洛阳有名的才女美人儿。
所以就连长房那边的公子千金都不敢得罪了婠婠姑娘。
而两年妻丧过去之后,老爷又新娶了别的妇人进来为继室,另外生养了其他的嫡子们,暂且不提了。
只不过继母和弟弟们待婠姑娘也是极恭敬客气的。
不过——那位如今的家主晋国公晏麟州,不仅是二房的人,而且还是庶子,是婢子生养的。
他生在老爷还未娶妻之前,是屋里一个略有些姿色的丫鬟,想着要在正妻入府之前站稳脚跟,使了手段生下来的庶长子。
为此,老太太十分厌恶他们母子,觉得这个庶长子的存在十分不体面。
早前老爷还是略疼过他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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