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勾勾地从下往上望着,他们眼前看到的是类似于披裹薄薄素纱的朦胧肉体似的诱惑。
他们喜欢哭泣时候的丑陋。有了两道水痕,好像眼里的丑陋都变得美了起来。
那么的湿漉,那么的潮,那么的黏,却让人总是控制不住钻进这份回南天,梅雨季节时似的,哭泣的双眼里。手指在回南天时滑过墙壁,看到的是凝聚起来的一颗颗小水珠从墙体遛跑,然后皮肤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水。空气面团似的黏,黏住了肺部,黏住了鼻腔,好像吸进去的气是自己刚刚吐出的气一样,这么的不痛快。低头闻闻被褥,霉的味道,闻闻阳台悬挂的衣服,骚臭的呕吐物的味道,躺在床上,好像躺在水里。那么的讨厌回南天,可又那么的喜爱着回南天一样湿的,随时能落雨的哭泣的眼。
怪人。古怪的嗜好。
违心的话:他们捧起哭泣的人的脸蛋,心脏跟着被泪水打湿的手掌一起兴奋的抽抽跳——那种忽然从高空降落的惊心感觉。他们凑近哭泣的人的脸庞,离得那么的近,低下头来看着他,吐着同样湿润的热气,眨眨眼睛,伸出舌头,舔去了一道道水珠,是咸味,淡淡的咸。唾液的黏腻替代了泪水的潮湿留在哭泣的人的脸上。他们舔去泪水之后,总会这么轻轻的,温柔的,小声的,好像气在说话——别哭了——违心的话。怎么会让你不要哭泣了?看着水珠,看着泪雨,心潮那么的荡漾。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这是嘴边的话。哭吧,多多的哭吧,哭泣,落泪,泪水,与那双眼睛,叫我如此喜爱,请一定要继续哭泣——这是心里的声音。
罪恶的感受。哭泣的人难过,有了心事,遭遇挫折。他的情绪这样低落,心脏这样被紧抓,透不过气来,他想要一个拥抱,安慰,一个柔柔的,淡淡吻。在拥抱他的时候,一定要轻拍他的背脊,有节奏的拍,哄孩子似的拍,让他枕在肩头上,窝在怀抱中,单薄的身体小小的,抖着,动着,好不可怜。于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罪恶的兴奋。他的低落激起了异样的情欲,在安慰他的时候,看着被打湿的一簇簇的低垂的睫毛,却并不感到心疼。并不多数感到心疼。反而是兴奋,以至于要分心下来控制变得燥热急促的呼吸,让它平缓,变得正常。哭泣的人如此脆弱的找寻一个安慰,但这样古怪的人,利用这份低落,暗自地在脑海中兴奋着,获得满足。
可为什么会喜欢哭泣的那双眼睛,着迷于那份潮气。
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觉得看着那双流了泪的,氤氲朦胧的双眼,心好像化了似的柔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从血液和骨头里洋溢出浓烈的喜爱来。
《烹饪一个头》
他拿起木制收纳盒里磨得锋利异常的一把菜刀,低垂眼睛,看着头顶的光直射下来,照着冷冰冰的铁面,闪出了阴冷的光。背后是高层几块宽敞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傍晚夕阳的红,打在餐桌上,转盘上的玻璃反射出天空红橙色的厚厚的云,打在他的后背上,白衬衫变了个颜色,打在他黑黑的头发上,好像闪着金光。
他放下刀,放在厚圆木砧板上,转身朝身后冰箱走去。打开冰箱,从冷冻层里翻出一个较大的保鲜袋子,上面满是散发白气的寒霜。他拎着袋子走会厨房,开了水,捏着开关缓缓用力向下,将水流调成了细细的一条线,流进了盆里。
他拿出保鲜袋里冻住的东西—一个头,裹着一层薄薄的冰,还能看见颜色与纹理,无神涣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圆溜溜的。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他把冻住的头放进了盛满水的盆中,让细流持续向下,有加了几勺盐化开来,以便能够加快冰冻的头变为常温的,可以烹饪的头。
等待头解冻的时间里,他洗干净了姜块的泥,刮去了外面的一层薄薄的皮,又剥了蒜,拿起菜刀拍成散碎,细细切了末,放在碗里备着。
他洗了刀,洗了手,然后蹲下来,从壁橱里拿出一个罐子来,勺出一大碗红红的辣椒,放细筛里,用另一边的水冲了冲,洗干净,悬放在碗上晾着水份。
他转过头去,摸了摸头,软了不少,外层薄冰退去,更显得头的颜色鲜亮起来,显得那双朦胧涣散的死掉的眼睛不像蒙上三四层膜似的,而是只蒙了一层。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触碰上眼睛。柔软,还有些弹软,与肉的软有所不同,像是有压力的软。他用力摁压下去,要把眼睛挤压出来似的,又没那么做,看着它从手指的空隙处用边边角角的眼睛看着自己,总觉得相当可爱。他像是被一个死去的头的无神的眼睛窥探。
头在水流与时间的作用下变回了好像活着时候的柔软,于是他将头从水盆里捞出来,湿答答地放在了砧板上面,却不着急切,而是又细细地看了。看那双圆溜的眼睛,像个球,即使失去了生的光彩,也同样那么的圆,圆得完美。溜圆的漂亮弧度是死亡无法从它身上剥夺去的东西。
他看了一会,终于拿起刀了。锋利的刀刃放在了头的脸上,它厚厚的肉里,切下去了,让锋利进入它皮肤之下,割开了它,展露出它漂亮的那些肉来。晶莹剔透的,却没什么脂肪。这是一个瘦瘦的头颅。
切好的砍开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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