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呆了大半个月,此时细细思量起来没有多少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他勉强拥有的只有花园里几株的抽条向日葵和床头柜上的那把银色短刀。
他是一个纯粹的过客,不,性奴怎么能算是客人,在江清晖眼中大概是个用完了就可以扔掉的廉价玩具,地摊上打折出售的那种。
“主人,奴隶没什么好收拾的,您送我的刀我能带走吗?”话音刚落,时月就被一脚当胸踹倒在地,屁股砸在硬地板上剧痛难忍,时月疼得眼泪蓄起泪花,看着下一秒就要淌下泪来却迟迟不肯落。
江清晖脸上一派无动于衷,只是声音格外冷硬:“你在威胁我?”
“奴隶不敢!”时月见江清晖动怒,忙跪回原位,怕得手脚僵硬,浑身颤抖,“可是您送给我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我不会把刀给一个有前科的奴隶,秀色的笼子在地下室里,自己去吧。”
“好的,谢谢主人。”时月含着泪花露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俯下身子在江清晖脚背上落下一个短暂虔诚的吻,脱光衣服转身爬去地下室了。
时月呆呆地蜷在床头,看着明亮的日光从窗沿慢慢爬到床脚,又羞怯地缩回窗外,这已经是回秀色的第八天了。
房间单调朴素,只配有一张小床和简单的生活基础设施,空空荡荡像被伤透了的心,一个人呆在这牢笼里难免孤独难捱。
但是时月知道,这对奴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慷慨了。回秀色的这些天里,他没有被要求去给客人们提供服务,免去了日常例行奴隶调教,正常供应一日三餐和药物。
时月定定地看向床脚原封不动的几管伤药,江清晖下手重但很有分寸,时月刻意不涂药,屁股上的痕迹还是很快地消褪了。他的屁股白皙光洁完好如初,一如那些疼痛、哭泣和温馨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时月找不到它们存在过的证据。
时月眼睛里漫上一点水迹,难以抑制地有些难过了,这种时刻,他总是会翻出记忆中的美好片段咀嚼,像迷失在沙漠里的人反反复复地确认自己还有多少水和干粮。
他想起春风里摇曳的柳条,漫天飞舞的花瓣和泛起涟漪的青色湖水,想起耳边清脆的啼鸣,嫩绿叶片上晶莹的水珠和空气中清新的泥土青草味道,想起地下室里柠檬薄荷味的怀抱和那张冷漠与温柔交织的脸……
为什么又想起他呢?
时月甩了甩头,试图从迷幻的怀抱里逃离,但很快发现这些记忆深深扎根在身体里,要扔掉得把自己的血肉一并剜出来,于是他只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黑色衬衣上的红色宝石袖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蜿蜒着青筋的手臂,温暖宽厚的臂膀,落在眼睛上的轻吻……都归结为最后时刻冰寒的眼神。
他以为离开的时候自己会撕心裂肺地哭喊哀求,却没想到是意料之中的平静和默然,就像盖在笼子上的遮光布一样将一切都掩去,只留下一片哀伤的沉寂。
也许被扔掉这种事也是会习惯的。
他感到脸上一片冰凉,用手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泪水沾湿了被褥像一场淅淅沥沥的深秋冷雨。
原来还是习惯不了。
是他太贪心了,明明一开始只是想活下去,现在却想留在江清晖的身边。可是飞蛾扑向火光又有什么错呢?时月很快接受和原谅了自己,他是一个贪心的人,贪念那些温暖怀抱和若有似无的珍视。
时月隐隐察觉到江清晖并不讨厌他,甚至称得上是合心意,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江清晖如此决绝地在没有找到新主人的时候就扔掉他。也许是某一个细小的齿轮没有对上,让整个系统都轰然倒塌,留下一片狼藉。
他迫切地想知道是哪一个齿轮,于是扑向锁住牢笼的那道窄门使劲拍打,对赶来的人说:“我想见萧先生。”
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首席办公室里萧霁川正双腿交叠,悠然靠坐在办公椅上。
面对调教师,时月本能地畏惧,更何况萧霁川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爬过去恭敬垂首跪立:“萧先生好。”
“终于来了。”萧霁川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还是你更沉不住气。”
“萧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时月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像要把它凿出个洞,不敢抬头。
“没什么意思,等着看戏而已。”萧霁川看着时月缩头缩脑的可怜相,生出一种逗弄小动物的趣味,“你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说?”
“萧先生,您知道……江先生为什么不愿意收下奴隶吗?”时月抬头看了一眼,又立刻垂下眼皮。
“023,你要耐心一点,总有一天你的主人会告诉你的。”萧霁川抹平衣服上的一点褶皱,有点漫不经心。
萧霁川沙哑的话一字一句敲在时月的心口,让他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可很快又归于理智,时月抿了抿唇:“江先生已经不要我了。”
“别急着否认,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时月猛地抬头,看到了萧霁川狡黠的笑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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