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祁盛抱着昏昏欲睡的余好走出浴室,找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她蔫头耷脑地坐在祁盛腿上,浓浓的睡意铺天盖地般袭卷而来,几乎就要闭着眼在祁盛怀里睡着。
耳边是嗡嗡不停的声响,脑后是轻柔缓慢的动作,余好靠在祁盛胸膛间,听着他心脏跳动声,只觉得心烦意乱。
终于吹好了,祁盛抱着她走进衣帽间,拿一件布料柔软的宽松t恤,随意给她套上,然后轻车熟路地拐进一间客卧,动作轻柔地将她放进被窝里。
余好又累又困,一进被窝一沾枕头,疲惫软塌的眼皮即刻阖上,不一会儿就发出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祁盛给她掖好被子,走出去重新回到那间卧室。
正中央的大床脏污一片,被子卷着内衣内裤蜷缩在床角,枕头凌乱地横陈于床中心,布满折纹的浅色床单上零零散散地印着一团又一团深色水渍。
几个灌满了浊白精液的避孕套,大剌剌地躺在床脚边。
祁盛弯腰捡起,丢进立在墙角处的垃圾桶里。
蓦地,他眉毛一拧,深邃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投向那个垃圾桶。彻底看清楚的那一秒,他的脸色像是吞下了难吃到极点的东西一样,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向来只装垃圾的垃圾桶里,几朵被人踩得稀烂的郁金香,安安静静地躺在那,花瓣不再娇嫩美丽,气味不再沁人心脾。
祁盛无法描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愉悦、餍足,欢畅……种种情绪皆从他心胸里消散,从他眉眼间褪去。
随踵而至的是难堪、酸楚、无奈……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慢慢延烧开来,最后把他整个人都焚成了灰烬。
死寂的房间里,灯光明亮晃眼。祁盛敛目低眉,看着他送给余好的花,如今变成了令人嫌恶的污物,淌着污黄的汁水,散着怪异的味道。喉咙阵阵发紧,眼睛辛酸肿胀。
这给他一种跼蹐不安的感觉——好像他与这郁金香,与那些他送给余好的每一份礼物一样,最终也得不到她的一个正眼,一丝情意。
余好不知道我喜欢她,如果她知道了会怎样……恍惚间祁盛这样想。
她会觉得恶心吗?会使劲嘲笑他吗?会感到不可思议吗?
这六年来……有对他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心动吗?还是仍旧跟六年前一样对他怀有满心的怨恨与嫌恶。
如果她知道我喜欢她,是对我的情感置之不理,还是会把我这个人如同扔垃圾一样抛掉?
祁盛越想越后怕,眉眼阴沉沉地半垂着。无数种令他难以接受的猜想宛如一条阴冷可怕的蟒蛇,死死缠绕在他心间,吐着蛇信子舔舐他的心脏,猝不及防间将它狠狠捏碎。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会死掉的。
祁盛连床铺都不整理了,大步流星走出这间卧室。
客卧里,一盏小灯亮着,柔和的暖光尽数散洒在安静躺在床上的余好脸上、身上。她柔着一张白净透亮的脸,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比平常都要沉。
祁盛将她揽在怀里,心情逐渐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在这安静而平和的夜晚里,他凑头去吻她好看的眉眼。
没关系的,余好的喜欢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就行。
祁盛暗暗地在心里这样想,随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隔着道窗,夜色黑沉,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天,清晨。
异常英俊的男人一身挺括的西装,戴一副银丝眼镜,捏着迭报纸悠哉悠哉地坐在那儿。
祁盛抬起眼皮瞥一眼坐在对面小口喝粥的余好,瞧见她穿得略微有些单薄,随即脸上显现出不满的神色,他道:“天冷了,穿这么少会感冒。”
余好擦擦嘴巴,挽起包包就要走:“起晚了来不及就随便套了几件衣服。”
她话锋一转,凝眸看他,怪怨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喊我啊?我都要迟到了!”
“嗯,我的错,待会我送你。”祁盛也起身,拿过她的包包,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朝旁边站着的小女佣微抬下颔,“去楼上拿件她的毛衣下来。”
余好要拒绝,被他抬手止停,她知道男人向来就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好站在原地沉默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开口,也不管祁盛听不听得见:“如果以后我的课在上午,前天晚上我们就不要做了……”
祁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要做什么?”
“……”余好喉咙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嗯?你不完整地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啊。”他眉目舒展,嘴唇轻勾,故意拖长腔调,尾音微微上扬,轻轻喊她名字,“余好?”
余好不愿意跟脸皮厚得像城墙一样的人说话,正巧这个时候小女佣走下来,把衣服抵给她,她接过来搭在手肘上,擦着祁盛的肩朝外走。
祁盛捏着她的小包几步就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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