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将军的就任典礼异常的简陋。
……那究竟算不算“典礼”都还是两说。公开接下了将军的权柄信物、全仙舟放送并对外转播——所谓的仪式仅此而已,全程也没有超过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之前,代理将军签了阵亡将士的抚恤名单;在这十分钟后,将军面见了十王司的使者。十分钟的就任仪式真的就是一个“仪式”——景元接下了将军的权柄和责任,从有实无名到名正言顺。仅此而已。
六御乱作一团。十王司的文件措辞堪称严苛。持明在喊冤、在不可置信、在激烈抗辩“龙尊没有做错”。有些人看待持明族的眼神正逐渐险恶。
与此同时,伴随着罗浮将军就任、“帝弓七天将”人员更迭,帝弓司命必然会降临罗浮、为新上任的将军赐福。
——在面对饮月之乱后几乎崩溃的罗浮仙舟时,帝弓司命会采取什么态度、什么行动,没人敢深思。
景元这个将军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让帝弓司命的怒火尽可能发泄到他身上——只发泄到他身上,而不要转向持明全族、不要转向罗浮仙舟、不要转向整个仙舟联盟。
在这个星神与凡俗生命的力量差距大过天堑的世界,仙舟联盟付不起被星神厌弃的代价。没有星神护佑的种族被举族攫取成为星神的奴隶、玩物或者饵料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仙舟还有长生法、丰饶星神赐福的残留和星际前列的医药和冶炼技术。其中每一项都值得倾尽一切争夺,叠加在一起只会招惹更多贪婪的豺狼。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景元打从心底里羡慕起待在幽囚狱在痛苦和悔恨中等死的丹枫了。
01
景元跪伏在司命殿门口。
他没敢在巡猎星神未曾允许的情况下进门。就往常而言,帝弓司命和仙舟将军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这么僵硬——在这个星神普遍将令使视为私有物、如何肆意地折磨凌虐也不会有谁有意见的宇宙里,如帝弓司命这样单纯地将令使用于纾解欲望,不会刻意虐待、不会同其他星神分享、甚至不介意令使结婚生子的星神是独一份的。巡猎命途的星神和令使之间的关系比起主奴更像君臣,连身体关系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此前星神与仙舟联盟关系和睦的前提之下。
饮月之乱这等问题前所未有。仙舟罗浮被搅得一塌糊涂,但仙舟本身尚未崩解,始作俑者均被收监。往好了说,损失并非无可挽回;往坏了讲……这等问题严重、却又没有一烂到底直接仙舟坠毁的情况属实是初次发生,帝弓司命在震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没人猜得到。
因此没人想接【罗浮云骑将军】这个烫手山芋。
因此景元一分都不敢僭越。
——帝弓司命从来没要过令使的性命。
景元跪伏在司命殿外,用这一点无法视为倚仗的前例安慰自己。
我至少不会丢了命。
只要性命还在,总能收拾首尾,总能处理掉后续,总能想想办法……
司命神殿的大门豁然洞开,发出无声的邀请。景元无法克制地吞咽了一下,起身迈步向前。
……总是会有办法的。
02
景元此前并没有来过帝弓司命的神殿。
帝弓司命巡猎寰宇,常年在外征伐,到每一座仙舟歇脚的时间和频率都差不多。而既然是休息,也就无意面见闲杂人等,同六御之外的人会面的情况本就稀少,更不会让旁人擅自搅扰了祂。
若是在更加轻松、更加自然的情况下接任,景元有可能会抱着好奇瞧一瞧帝弓司命的神殿到底是什么样的。星神想必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会纵容他随意观察吧,直到初次见面的罗浮将军满足了好奇心,在神殿的会见室坐下,相对随意地聊个天,经过简单的互相了解后帝弓司命便会降下赐福,就如此前的每一任云骑将军一样。
……如果是在任何一个相对正常的情况下接任都会如此。
是前任将军战死——这是最常见的情况——也好;是上一任将军死于暗杀或病痛也无妨;前任将军因伤病而难以承担职责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不管怎样,无论如何……都比如今的情况要好得多了。
好得多了。
景元的视线向下,规行矩步,不想搞出哪怕一点意外;他用眼角的余光、用听到的声音、用身为战士的灵觉,调动身体的一切感官去感受神殿正中的那个无比庞大的“存在”。
那个存在……正流淌着宛如岩浆一般的怒火。
景元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应当如何行动。他此前从来没实际见过巡猎的星神,更何况在如此僻静之地和星神单独会面。面前的是仙舟的信仰和倚仗、是对整个仙舟联盟都能够生杀予夺的庞然大物。仙舟付不起失去巡猎星神庇护的代价,唯有向神明献上祭品,战战兢兢地等待神明的裁决。
而景元就是那个被献上的祭品。
前来向帝弓司命述职一事,本应在他刚刚成为将军代理、倏忽之乱刚刚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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