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伊薇特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上几年级了?”
“您真敏锐!我们上二年级了。噢,我说‘我们’,是指我和我的朋友,不包括他。”朱塞佩瞥了卢卡一眼,唇边浮现出讥诮的弧度,“他不是我们的同学。他根本没考上我们学校。”
“落榜了两次呢!”其他学生咯咯直笑,像一群吵闹的母鸡。
尖锐的笑声让卢卡几乎抬不起头来。朱塞佩平时也常这么笑话他,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当着伊薇特小姐的面让他下不了台。
他攥紧拳头,很想往朱塞佩脸上来一拳,但他拼命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万一把人打伤了,他可赔不起钱。
卢卡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海岸王国的公民。他来自山地王国边境的一座小村庄,父亲是普通的锯木厂工人。父亲一直希望他长大后成为公务员或是学校老师,但卢卡从小就喜欢画画,做梦都想去学艺术。
小村庄里唯一和“艺术”有关的就是一座老旧的圣堂,穹顶和墙壁上绘制着许许多多的壁画。听说这是几百年前一位富有、虔诚且雅好艺术的领主花重金聘请画家画的。
卢卡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教堂的情形。他拉着爸爸妈妈的手。爸爸的手缺了一根手指,是伐木意外事故导致的。妈妈的掌心因为常年洗衣而粗糙不堪。可他们的手又大又温暖。当卢卡抬头望着教堂穹顶的壁画,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虽然那壁画斑驳老旧,腐蚀剥落,但依旧传神。他与画中的女神四目相对,那一刻就像有一把铁锤敲击他的心上,让他的灵魂迸射出夺目的火光。自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未来要走怎样的道路了。
爸爸把所有的钱都拿来给他买画具了。一开始只有粗糙的炭条,然后是粉笔、蜡笔、颜料……年幼的卢卡就趴在教堂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摹写壁画中的神、天使和勇者。一年又一年过去,他画得越来越好。到了十六岁那年,爸爸对他说:“你去学术之城吧。”
于是他背井离乡来到诺雷利亚,希望能进入这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殿堂学习。
和他抱着同样志向的少年不知凡几,而美院会以考试决定录取谁。卢卡自信满满地递交了自己的作品,然而他却从考官那里得到了一个极为残酷的评语。
“宗教画?你是哪儿来的?博物馆吗?如果你两百年前来考试,没准还能通过,但是现在?”
考官看到他作品时那惊讶又轻蔑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理所当然的,他落榜了。之后他才知道,大多数学生来到诺雷利亚,要先去美院旁听,或是到本地的画室练习,熟悉学院当下最推崇的风格,拓展人脉,最后才是考试。
艺术圈说到底也是个圈,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丰厚的家底,没有名人的推荐信,想进入这个圈子难上加难。
更何况卢卡的画风一点儿也不符合当下的潮流。宗教画早就过时几百年了,现在谁还画女神、勇者,准会被人笑话是出土文物。
卢卡就是在考试时结识朱塞佩的。他来自首都,家里是开画廊的。和乡村出身、从未受过正规美术教育的卢卡不同,朱塞佩从小就有家庭教师传授他美术知识。来到诺雷利亚后,朱塞佩很快便凭借家里的关系结识了几位美院教师和本地颇负盛名的画家,顺顺利利通过了考试。
卢卡不肯放弃,决定下一年再战。他一边在咖啡馆打工,一边去旁听大师的讲座,去买那些贵得令人咋舌的书,去了解之前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各种流派。
第二年,当朱塞佩升上二年级的时候,卢卡却再度落榜了。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学画。年初一场虫灾给家乡的林业带来毁灭性打击,爸爸失业了,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弟弟读书需要钱,妹妹也快到嫁人的年纪了,需要攒一笔嫁妆,否则会被婆家人瞧不起的……
也许卢卡应该放弃自己的梦想,去找份稳定的工作,或是当兵。
就在他犹豫纠结的时候,他看到了报纸上的招聘启事。
魔力游戏最近风靡全城,卢卡也有所耳闻。店里曾来过一个拥有魔力石板的客人,那天整家店都像过节一样热闹。
地城娱乐应该很有钱吧?如果能被录用,至少能混口饭吃吧?
当然了,他肯定会遭到朱塞佩那伙人的鄙视——或者说,他会遭到全美院学生的鄙视。
诺雷利亚美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培养未来艺术大师的摇篮!学生们来到这里求学,不是为了毕业后找一份糊口的工作,而是为了“追寻艺术的真谛”。
他们创作不是为了讨好大众,而是为了展示个性,抒发内心,探索世界的真理……
“商业美术”这东西在学院派眼里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那些遵照别人的指示绘制特定图画,赚取金钱的人,算不得“艺术家”,只能说是“画匠”“手艺人”“粉刷匠”。
卢卡不想被笑话。可是当一个人连面包都吃不起的时候,他是没有闲情逸致谈论高雅艺术的。
当然了,他的水平未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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