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没了。
放着健康的成年人都经不起这番折腾,何况他一个自幼并不强健还娇生惯养的身体?
闻言裹紧了身上外衫,朝火堆靠了靠,嘀咕一句:
“想想这差事办不明白的后果,让我现在去蹲顺天府大牢我也愿意,明天还有很多地方要跑,别吵我,让我先睡醒再说。”
说起这个就没意思了,十三撇撇嘴,翻身将舒朗往自个儿身边拽,以免夜里不老实被火堆给燎了,他常年习武暖烘烘的怀抱不比干巴巴还危险的火堆好吗?
十三惆怅的看着舒朗在他怀里打了一套拳,手脚并用将人圈住,才沉沉睡去。
对这一切舒朗毫不知情,只觉和十三出来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两人一文一武,配合得当。
好在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
这日,舒朗凭借脑子灵活会说吉利话,从酒楼后厨那里讨了一只客人没动过筷子的烧鸡,用油纸包了,送给街上一老乞丐。
老乞丐闻着烤鸡香味儿,双眼刷一下亮了,二话不说抢过去一顿狼吞虎咽,很快舒朗脚边就只剩下一堆鸡骨。
舒朗笑眯眯看他吃完,又从腰上解下一个竹筒递过去:“喝口水,别噎着。”
老乞丐很不客气的喝了水,酒足饭饱,用油乎乎的手指舒服的摸着肚子,对着舒朗打个饱嗝儿。
舒朗面无异色将竹筒收回来放好,在老乞丐三步远的地方放下自个儿的破碗,坐在碗后继续一整日的乞讨日常。
不远处老乞丐在太阳底下发出了呼噜声。
如此过了两日,舒朗或是馒头,或是烧饼,都是其他乞丐轻易舍不得送的东西。老乞丐也很无赖,舒朗给了他就吃,舒朗不给他就饿着,不与舒朗说多余的一个字。
这日夜里,十三不确定的问:
“是不是我们想错了?那老乞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舒朗将架在火堆上的饼子翻个面儿,烤的两面金黄才道:
“不会,城东的剃头匠说,唢呐刘喝醉了跟他嘀咕过,三日前的夜里在城内亲眼所见一群黑衣人围攻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围攻女子的黑衣人当场掉了好几只耳朵,有一只还掉到了在药铺门口石狮子背后睡觉的唢呐刘身上。
剃头匠出于好奇,那日还曾悄悄去药铺门口瞧过,别说耳朵了,连一丝血迹都无,为此还埋怨唢呐刘骗他二两酒。
对剃头匠来说,这种事若不是真听人说了,绝对编造不出来。”
说着便将手里的烧饼从木棍儿上取下来递给十三,十三饿得狠了,干啃都觉得香。
噎的白眼儿直翻,指着水壶说不出话。
舒朗也没嫌弃,因为他的状态比十三好不到哪儿去。白日能面不改色瞧着老乞丐吃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用脏兮兮的手在老乞丐面前吃东西,可终归过不惯那种日子,勉强饱腹罢了。
十三喝口水咽下去,长出口气道:
“既如此,咱们明儿再等一天,若他再不开口,便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
就是这强制手段下,能得几分真几分假,便不好判断了。
索性老乞丐也没叫舒朗等太久,第二日中午,在舒朗从过路的绸缎商小妾身上讨了个一两的小银裸子,送了一半儿给老乞丐后,老乞丐晃悠悠起身,拿着他永不离身的那支唢呐,佝偻腰身,叫舒朗跟上。
两人一路穿过苍蝇蚊子聚集的臭水沟,到了城东一处破院子外,老乞丐打开院门。
舒朗瞧见里头一个断了双腿的孩子正用双手撑地挪动,胳膊显得比常人粗壮,挪动间已十分灵活,辗转在几个木盆间,熟练的洗衣服。
院中拉起的绳子上挂满了横七竖八的衣服,有的已经干了随风飘摆,有的还在湿漉漉滴水,地上满满堆着好几盆没洗的脏衣服。
一个瞧着才三四岁的小姑娘爬上比她人高两倍的凳子上晾衣服,那凳子咯吱咯吱响,随时会散架一般,瞧的人胆战心惊。
老乞丐似是看出舒朗想什么,随口道:
“没事,人小,摔了不疼。”
舒朗动动唇,什么都说不出口,在老乞丐示意下,穿过绳子上晾着的衣服,两人并肩坐在廊下。
老乞丐问舒朗:
“你寻我老头子有事吧?”
舒朗说是。
老乞丐又道:“老头子不知能否帮上你忙,可老头子瞧得出,你不是真乞丐。”
用手指指自个儿眼睛,缓缓道:“那双眼睛不一样。”
舒朗明白,真乞丐都是双眼麻木,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熬日子罢了,他即便学的再像,假的终究是假的。
“年轻人,老头子自认见识过不少人,你是独一份儿啊,走路,弯腰,落座,比城里的公子哥儿还好看,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
关键是个心善的,所以老头子今儿便倚老卖老一回,无论你因何事寻老头子,我老头子就是拼了一身老骨头也要助你,只请你回头帮老头子照顾这两可怜孩子,给他们一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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