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小雨落下,淅淅沥沥地浇灭白日的燥热。姜岑拒绝了霍冬阳要给她的雨伞,裹了裹单薄的外套靠着墙走。这里离她家并不远,姜岑难得想要淋点雨。方才她觉得丢脸,没说自己被霍冬阳的一番话说得眼热。怕被嘲笑。虽然她知道,霍冬阳不会。雨丝在路灯下飘扬,拢成一团,像是夏日在热烈灼眼的阳光下被小孩子们吹飞的黏着蒲公英,飘飘忽忽地凝成一团,停在半空中落不下来又飞不上去。轻轻呼出一口气,能让它凝成白气的天气已然过去。姜岑眨眨眼,将飘落在眼睫上的雨丝抖落,接着抬眼往前看。不远处的楼下,有人撑着一把伞站着,似乎在往楼上看,伞面往后仰,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只能看到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空荡的裤腿和一双黑白配色的板鞋。姜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格外荒谬的猜测。她扯着嘴角摇头笑了下,怎么可能呢,这个点了,她应该在寝室或者陪那个似乎很亲密的朋友。再说自己今日躲闪的动作也很明显,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在乎面子了,她一定会觉得很丢脸。想通这些,姜岑再次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抬腿往旁边走,想绕过撑伞的人。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姜岑被身后清亮的女声喊住了。“姐姐——”姜岑往前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你……”是慕清予,戴着帽子的慕清予。黑色鸭舌帽也遮不住她明亮纯粹的眸光,就那么敞亮而坦荡地直视而来,姜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想问她怎么在这里,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这个在外市念书的女生在这个老旧的居民楼里不会有其他认识的人,这里和她唯一的联系就是姜岑。伞面终于抬了起来,朝姜岑微微倾斜过去挡住了不断飘落在她头顶和身上的黏腻雨丝。女生的声音低低的,若有似无的清冷,她看着姜岑的眼睛又明亮干净极了,“我以为你睡觉了。”“没有……”姜岑下意识想要退出伞下,但微一垂眸看到了女生扯着她自己的外套衣角,似乎在纠结什么。最后松了手,按上了鸭舌帽。“有雨。”带着女生微弱体温的帽子戴到了姜岑头上,她甚至没来得及躲开。姜岑张了张嘴,又沉默两秒说:“上去坐坐吗?”慕清予没说话,点了点头。被烘烤了一天的楼道还有些闷热,屋外黏腻的雨丝对这份闷热丝毫不起作用。姜岑有些没话找话:“你来找我的吗?”“嗯,找你。”“这么晚了你应该在宿舍的。”女生不说话了,像是没听到一样。姜岑有点无奈,抿了下唇,到底没有管她太多。“正好,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送我?”女生讲话的调子难得有些上扬的起伏,姜岑不用往后看也知道她现在的眼睛一定很亮很灿,“是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姜岑站在门前,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回头看了她一眼。女生望着她,因为低她一点,所以微微抬着眼睛。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姜岑转过头去,打开了门。
她按亮屋内的灯,带着慕清予出了玄关,她朝角落一指,淡声说:“送你的。”慕清予顺着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东西让她呼吸一滞,接着,心脏狂跳。被整理出来的角落,拥挤着一架崭新的钢琴,被擦拭得锃亮的琴身反射着屋内有些昏暗的光线。屋内的装饰很朴素,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大甩卖”的气息,只有那架钢琴闪着昂贵的光晕,委屈地挤在角落,与周遭的摆设都格格不入。“送我的?”声音有些抖。姜岑偏头看了眼,视线从她泛红的眼眶擦过。轻轻嗯了声:“送你的。”“为什么?”女生望了过来,那些被姜岑刻意忽视的东西便立即都涌在她的眼前。因为什么要送她呢?因为有钱,因为想送,这个理由如何呢?或者——是另一个。姜岑沉默了。慕清予眼底闪过一点失落,但转瞬即逝,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姜岑:“我可以碰一下吗?”姜岑说:“它是你的。”言外之意,随你处置。她往前走,在琴凳前停留了,没有坐下去。伸出指尖,犹豫地按在琴盖上,轻轻摩擦了两下。“这是我的第一架钢琴。”她顿了下,又说,“从来没有人送过我钢琴,什么样的都没有。因为父母不喜欢我学钢琴。”姜岑轻轻叹出口气,往前走了两步:“那你现在有了。”“嗯……谢谢。”有点鼻音。姜岑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她坐到了沙发上。“或者——”慕清予朝她的方向偏了点头,但落在肩膀上的顺直长发遮住了侧脸,她看不到姜岑。妥协般地呼出一口气,姜岑说:“你以前没有选择,但现在,你可以去探寻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那些话,她还记得。“如果你要留下来,今天晚上就睡沙发吧。”姜岑站起了身,轻声对她道:“晚安。”房间的门被轻轻阖上,在寂静的雨夜里、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还有年轻女生才得到的崭新的钢琴旁,时间化为了缓慢而黏稠的液体,轻轻爬过她的身体。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摸了摸眼睛,微不可闻的吸气声打破了这片平静。慕清予站到窗户边朝外面看,雨丝连绵不绝,让窗外画面化为一幅割裂的夜画。而它是锋利的刀刃,撕裂那片无边的画布。微红湿润的鼻头下,淡红的唇瓣轻轻抿了起来,接着,往上扬。或许,并不是一点也不在乎吧。而一门之隔的女人靠在房间内的窗户边,微微叹了口气。——结果还是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了。可是她红了眼睛,哑了嗓音。既然是礼物,姜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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