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在这夜里格外令人动容。
侍卫赤箭走到裴云暎身边,由衷地替他高兴,但在欣慰之中,又有一点不确定的犹疑,他低声提醒:“主子,那位陆大夫可信么。”
段小宴被陆瞳扣下那一夜,赤箭也在场,他亲眼见到那位看起来柔弱可人的女大夫是如何与裴云暎针锋相对,她那讥诮的语气,挑衅的目光,以及毫不犹豫陷害段小宴的心机,都无法使人相信她别无所图。
而如今,裴云姝母女的命就在她手中,一念之间。
裴云暎垂眸不语。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我没有别的选择。”
自得知裴云姝有孕后,他就将芳姿安排进裴云姝的院里,之后又送来琼影。裴云姝院中一众下人被仔细筛查,饮食用度更是日日查验不敢懈怠。隔段时日换医官上门诊脉,但纵然如此,裴云姝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
那些宫中的医官自诩医术高明,却连裴云姝中毒都未曾发现,既无从发现,要相信他们能解毒,岂不是太过可笑。他不想相信陆瞳,这位女大夫满口谎言,没有一句真话,杀人、栽赃、诬陷,他却要把自己珍视的人送到对方面前。
因为眼下,只有陆瞳能救得了她。
他并不喜求神拜佛,更对人在命运至暗之时恳求神明垂怜的举动嗤之以鼻,但这一刻,他向虚瞑祈祷,愿用自己余生寿命,换得病榻之中的裴云姝母女安平。
淡月色纱帐如烟似雾,柔柔罩住榻前人纤细的身影,她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波澜,像山巅的石,幽谷的花,任由风吹大雨,长久的沉淀在人心头。
“治病救人的时候,我就只是个大夫。”
只是个大夫……
裴云暎眸光微动。
他可以威胁孟惜颜,威胁穆晟,却不能威胁一个随时能与人同归于尽的疯子,她不受人威胁,便只能信任。
这世间他信任的人极少,但愿她值得。
院中有人走来,是侍卫青枫,青枫在裴云暎身前站定,低声道:“主子,文郡王回府得知您扣下护卫和孟侧妃一事极度震怒,正在院门口和禁卫们对峙,嚷着要您赶紧放人。”
裴云暎哧地一笑,笑容有些轻蔑。
鸣林苑中,他得到消息时,穆晟已喝得微醺,他同皇帝请辞,却故意遗漏穆晟。皇帝对臣子府中连姻亲的微妙僵持总有种恶意的兴味,并不阻拦。他的禁卫们把裴云姝的院子团团围住,不让郡王府内任何人靠近。
确实有些鸠占鹊巢。
不过……
一个废物而已,也在他面前叫嚣。
年轻人往前走了两步,方才立在窗下的柔和与寂然瞬间褪去,眉眼间森然冰冷宛如换了一个人。
他的声音也是无情的,淡淡开口:“让他滚远点,否则……”
“我就当着他的面,剐了他的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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