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着,但却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她这一躲,秦炀的面色变得愈发焦灼烦躁。
只听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问道:“晏娘子,你莫不是对那赵珝旧情复燃了吧?”
“我没有!”晏怀微疾声答道。
“没有就好。晏娘子被他侮辱,受他戕害,眼下你若是还对他有情,我都忍不住想说一句,人怎能卑微至此……若我早知你满脑子尽是些情情爱爱,我当初真就不该救你!”
秦炀的态度愈发轻蔑,话语也愈发尖酸刻薄。
“我也不求你知恩图报,我现在只觉你砢碜,忍不住后悔当初……”
“秦衙内!”
晏怀微突然拔高声音打断了秦炀的阴阳怪气,问道:“你上回说,你在吴山坊看到我被王府仆役欺负。然后你一直跟着我,一路跟到钱塘江畔?”
“对,怎么了?”
“没怎么。”晏怀微不动声色地将心头涌起的怒火压下——秦炀承认了。
既然他一直跟着自己,必然发现了自己当时的失措失常,可他非但不拦着,反而一直旁观,之后再施以援手,这不是故意挟恩图报又是什么?!
但话又说回来,秦炀确实救了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是秦炀将她从冰冷的江水中捞出来,之后又安排她在崇新门外的农舍内养病。彼时她神思忧悒,也是秦炀告诉她,在她“死后”发生的种种不堪之事,使得她恢复心气……这些都确然是恩情。
好,那么今日她晏怀微便有恩报恩,有债偿债!
晏怀微抬起眼眸,以极快的语速竹筒倒豆子般说:“赵珝没病,我知道赵珝的去向,他根本不在临安,他跟着李显忠去北伐了。”
话未说完就见秦炀的眼睛“唰”地一下放出精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晏娘子既被称为‘大宋第二才女’,就绝非那等只会伤春悲秋的无用之辈!好极了,好极了!这一次,赵珝他必然万劫不复!”
秦炀越说越兴奋,以至于从椅上站起,在屋内来来回回走动着,边走边拊掌。
“这消息实在有大用!山水寨先放一边,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将赵珝私自离开临安的消息告知太上,只要太上知晓此事,赵珝就死定了!他就死定了!他会被交由大宗正司处置,谅是官家来了也保不住他!”
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因亢奋连声音都变得扭曲的男人,晏怀微自己倒是觉得很平静,心如死水般平静。
她并无预想中眼见赵清存终于要身陷囹圄的雀跃,也没有担忧,没有悲哀,甚至连一丝惶惑都不再有。
——她心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赵清存不在临安,作为宗室郡王,他竟然违抗祖宗规制私自投军北伐——这消息足够令人震惊,也足够置赵清存于死地。
秦炀的救命之恩,她用这条惊人的消息还清了,秦炀再也无法挟恩图报;赵清存过往对她的那些欺负和羞辱,也算是扯平。
至此,秦炀拿到了他想要的致命隐秘,而晏怀微也给了自己一个交待。
晏怀微心想,赵清存,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
今日的私下见面,原本至此便算是圆满告终,怎料临走的时候,却又出了件意想不到的状况——秦炀发现晏怀微面上的烧疤不见了。
“你的易容呢?”秦炀冷声问她。
晏怀微见自己明明带着帷帽却仍被他看透,知道隐瞒不下去,便答道:“被赵珝拆穿了,我就没再涂药。”
“他认出你了?!”
“对。”
“他既已认出你,却仍要将你留在身边……”秦炀的面容变得沉诡,话语和眼神亦浮出戾气,“呵呵,泸川郡王,他还真是尽做些出人意料之事。”
说完这些,秦炀交待晏怀微,让她在这间农舍内等一个时辰再走,以免他们这对儿男女先后脚出去,被人看到了徒惹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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