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我马上来接他。”
“在我到之前,看好他,不要让他离开你们的视线。”
那语气中某种不容违抗的指令感,让经验尚浅的年轻警察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下意识地应道:“……是,是的,我们明白了。”
或许是听出了警察的迟疑,为了确保对方足够重视,电话那头的太宰治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就来,“因为——他其实是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
菲那恩:???
菲那恩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警察拿着电话,看着菲那恩那副“我不是精神病”的震惊,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他对着电话,干巴巴地回道:“噢……好、好的,我们会的。请您尽快过来。”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
警察放下电话,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得过分、却又明显被电话那头的人极度重视的漂亮少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原来如此”。
菲那恩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但看着警察那“我懂,病人通常都不承认自己有病”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警局的玻璃窗。
菲那恩一边在心里腹诽太宰说他是精神病,一边却又忍不住悄悄地、期待地望向门口。
四十分钟。
在菲那恩的感知里,这只是安静等待的一段时光。
他数着地板上水渍扩散的圆环,听着窗外雨声渐歇,派出所时钟指针规律的滴答声仿佛与他缓慢的心跳重合。
当一辆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停在派出所门外,溅起细微的水花时,时间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车门打开。
先落地的是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湿漉漉的路面上。
然后,是包裹在熨帖西裤里的长腿,以及随着起身动作而微微扬起的黑色大衣下摆。
太宰治下了车。
他没有打伞,细密的雨丝在他的发梢和肩头蒙上一层晶莹的湿意。
他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举止甚至称得上优雅,仿佛只是来接一个贪玩忘了时间的孩子。
然而,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菲那恩,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那双鸢色的眼眸。
表面上平静无波,甚至带着惯有的、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轻飘,但菲那恩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平静海面下汹涌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暗流。
那里面翻滚着的是失而复得的恐慌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快要满溢出来的阴郁,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极度压抑的天空,沉闷得让人窒息。
菲那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离开了五天,但对于眼前的太宰治而言,他可能已经失踪了……很久。
久到足以让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露出这般……近乎失控边缘的眼神。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太宰治对值班警察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有礼,无可挑剔,“我是他的家人,来接他回去。”
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菲那恩身上过多停留。
警察被对方的气势所慑,加上之前那通电话的印象,竟一时忘了例行公事的询问和登记,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啊,好、好的,请以后多注意……”
太宰治走到菲那恩面前,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室外的凉意。
菲那恩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立刻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那力道甚至让他感到了细微的疼痛。
“走吧。”太宰治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轻快的调子,但菲那恩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颤抖。
他任由太宰治牵着他,走向门外那辆黑色的车。
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朦胧的雨雾。
太宰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几乎是半强制地将菲那恩塞了进去,动作算不上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急切。
然后他绕到驾驶座,上车,关门。
“咔哒”一声,车门落锁。
狭小密闭的空间瞬间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空调系统微弱的气流声。
太宰治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只是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黑色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车内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压得菲那恩几乎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回来了”,或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
因为下一秒,太宰治动了。
他毫无征兆地整个人瞬间倾覆过来。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