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精神一振,随着镖师手指方向看去,寒风呼啸中,不远处果然有间砖石的房子,还有个不大的院子,不知道是什么人家所在,被风雪掩埋了大半,只露出一个轮廓,戚家老太太看清楚了,眼前一亮,朝着身后的人挥挥手,有人扶起跌倒的人,鼓起最后的力气,朝那户人家快行。
我看的很清楚,那个镖师指的房子,可不就是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房子还是那个房子,模样却是大不相同,被风雪掩盖其中,我被夹裹在人群当中,身不由己的也跟着去了,我一边念着咒语,一边使劲挣扎,却发现仿佛已经跟这些人融为了一体,根本动弹不得,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看,不能说,也没有人感觉到我的存在。
房子在山坳之处,依山而建,前面是个小小的篱笆院子,里面阴森漆黑,四处漏风,早就残破不堪到了极点,房子虽小虽破,但在这场漫无止境的大风雪之中,总算是有个能挡风的地方。
戚老太太走到房子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看,旁边一个镖师见了,小声问道:“镖头,三应跺齿窑儿。”他说的是江湖黑话切口,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懂,大概齐的意思是问,这里是不是有敌人?
戚老太太摇摇头道:“山里猎户盖的房子,用来驻脚用的,没有人住,大雪封山,那些猎户应该已经回家去了,就在这些歇歇吧,那些江湖术士追不上来了。”
戚老太太一马当先,丝毫没有犹豫,推开门走进了院子,到了屋门口停顿了下,高声道:“山高雪深,迷路至此,借个地方歇歇脚,打扰勿怪,打扰勿怪……”念叨几句,快步走到房子前面,伸手轻轻推开了屋门, “咯吱……”一阵疾风掠过,跟着戚老太太走进屋里,发出鬼哭一般的声音。
“火折子!”戚家老太太尖利的声音响起,有人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随着一缕昏暗光芒闪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屋,有了火光照亮,众人心中都是一暖,有人低头去寻找能燃烧的东西,刚有所行动,忽地一阵疾风刮来,狂风来的突然,灌进屋子里,恍若鬼哭,火折子的光芒挣扎了一下,突然熄灭。
纵是练家子,也是丧了胆的,就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每个人都有些心悸,这当口戚老太太声音再次响起:“慌张个什么?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就这么没出息,六子去把门关上,老刘家的找些干柴来……”
戚家老太太一番吩咐下来,众人立刻分开行动,都是行走江湖的汉子,经过最初的慌乱,很快安稳了下来,戚家老太太身后,一个镖师架着个二十三四的男人,那男人奄奄一息,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我瞧的很清楚,男人正是那个湿淋淋的水鬼,戚老太太的儿子,栓子。
戚家老站在屋子里面打量了下,发现在右侧有个小屋子,朝镖师挥挥手,迈步朝小屋子走去。
镖师架着栓子跟戚老太太进了小屋,里面有张破旧的木床,还有一床露出棉絮的破被,不知道是何人留下来的,更让我惊讶的是,小屋子里竟然还有些少量的干柴和一口破锅。
“镖头!栓子快不行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怕是坚持不过去了。”镖师把架着的汉子扶到床上,小心给盖上被子,戚家老太太看着床上的儿子,右眼眉梢忍不住跳了几跳。
接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被困在小屋子里,陪着戚家老太太和她儿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夜晚,风雪依然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床上的栓子翻转了下身体,露出一张蜡黄蜡黄的脸,栓子双眼暗淡,对着守在他身边的戚家老太太,低声喊了句:“娘!”
戚老太太急忙附身,道:“栓子,还撑得下去不?”
栓子昏昏沉沉,喃喃道:“娘,我渴,我饿!”几个字说出口,耗干了他身上仅存的力气,昏沉了过去,戚老太太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浓浓的悲伤,小心摘下背着的包袱,轻轻嘟囔道:“也不知道送的是个什么鬼东西,让走暗镖,却有那么多江湖术士来抢。”
戚老太太温柔的摸着儿子的头顶:“栓子,要坚持住,等咱们走完了这趟镖,足够给你买个院子,娶个媳妇的了,你爹去的早,你可不能离开娘……”
凶狠如厉鬼一样的戚老太太,此时竟然是一脸温柔,我看的都呆住了,都说人心是两面的,还真是如此,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到戚老太太竟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或许是感觉到了戚老太太的温柔,栓子颤抖着说梦话:“娘,娘,我好饿,我想回家,我快饿死了,要饿死了……”
戚老太太听到儿子的梦话,一脸凄苦,脸上神色变换不定,横肉不停在颤抖,一动不动的盯着儿子,死死的看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牛耳尖刀,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动手,一只手却在不停的抖动。
戚家老太太眼神不定,挣扎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目光渐渐定了,像是拿定了主意,忽地,戚家老太太收起了牛耳尖刀,眼中散发着寒光,看了看屋外剩下的几个汉子点了点人数,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人心难测
戚老太太走出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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