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刚嫁进宫家那会儿吧？”韦氏道，“那时候她性子比现在活泼多了，只是在霜溪待了七年再回来，我想不管是什么性情的人都会改变吧！”
&esp;&esp;“说的也是，用七年的光阴去磨练一个人的性情，就好似把砂砾塞进蚌壳里，会磨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来。”万氏说，“我见了她总形容不出她身上的气质，如今明白了，就是珍珠那样的感觉，将血泪层层包裹，直至变得光润圆融。”
&esp;&esp;“你倒是懂她，”韦氏轻叹一声，“可惜你与她注定只能是点头之交。”
&esp;&esp;“我也未必是真的懂，”万氏一笑，“我只是明白一个男子在辜负了一个很好的女人之后，会终身日夜难安罢了。”
&esp;&esp;此后每日早晚，温鸣谦都过来上香烧纸，第三天上碰见了宫诩。
&esp;&esp;宫诩的眼睛红肿，熬夜加上哭泣，让他看上去憔悴疲累，不可避免地显出老态。
&esp;&esp;这天早起便下着雨，他的脚踝旧疾发作，走路微微有些跛。
&esp;&esp;见到温鸣谦，他的脚踝似乎更疼了。
&esp;&esp;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esp;&esp;温鸣谦略低下头撑着伞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像走过一场旧梦。
&esp;&esp;而宫诩站在雨里，侧过了身，目送着的温鸣谦走过重门。
&esp;&esp;烟雨朦胧中他有一丝恍惚，想起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这么一场雨，他在雨中招唤，温鸣谦转过身来，毫无防备地朝他笑。
&esp;&esp;那样的笑再也不会有，那个人永远也不会转身回来了。
&esp;&esp;宫诩转头，感慨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绢花。
&esp;&esp;蓦然觉得，他和温鸣谦之间似乎也有一场葬礼，但他不确定埋葬的是什么。
&esp;&esp;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esp;&esp;第204章 董皇后
&esp;&esp;六月暑热。
&esp;&esp;长公主邀了温鸣谦到山上避暑。
&esp;&esp;这日，温鸣谦在院中糖槭树下为公主洗头，恰好香荳面不够了，就叫桑珥去取来。
&esp;&esp;“我喜欢你给我洗头发。”长公主躺在那里微闭着双眼，“玉壶他们她们两个每次给我洗头发，看见有白发都忍不住要拔下来。我就说这又何必？人总是会老的。”
&esp;&esp;“殿下春秋正盛，我还没瞧见您有白发呢。”温鸣谦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说。
&esp;&esp;“有自然是有的，而且只会越来越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现在想来人又有几个能活过草木的？
&esp;&esp;就说这棵树吧，已经有二三百年了，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树下走过，最后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生老病死，一代又一代。”
&esp;&esp;“是啊，我小的时候读诗，说人生如朝露，我那时还想未免太夸张了，人生便是再短暂，又怎么可能像朝露一样日出而晞？可现在想想，十几二十年可不就像弹指一挥吗？”温鸣谦也不由得感慨。
&esp;&esp;“你昨日跟我说预备着进宫去，你是想让我引荐你呢还是赵王妃？”许是这个话题太过伤感，长公主不想再说下去了。
&esp;&esp;“前些日子在赵王府，赵王妃倒是微微露了些意思。”温鸣谦说，“殿下若要引荐自然是比赵王妃更有分量的，可是我想着这事还是由她开口更好，免得把殿下卷进来。”
&esp;&esp;“你大可不必因我有什么顾虑，无俦跟我说起你的事，再三恳求我对你施以援手。
&esp;&esp;你要做的绝非易事，他又不在京中，又何况关乎皇室血脉。我虽然离群索居，也只是不想掺和到无用的繁杂中去。像这样重大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长公主道。
&esp;&esp;“殿下的心意我明白，既然这样，不如您跟我说说皇后这个人，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esp;&esp;“董香凝，她父亲董太师权倾朝野，两次废立皇帝，人都拿汉朝的霍光和他相提并论。这一点你必然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多说。
&esp;&esp;董香凝这个人虽然身为女子，却有着男子一般的心性。陛下登基之初，她也的确是出过力的。
&esp;&esp;只是未免专断了些，在后宫中说一不二，甚至手都伸到前朝去。
&esp;&esp;她这个人喜食甜，尤爱蜜饯果脯，常不离左右。
&esp;&esp;喜欢听戏文，最爱一出《绣鸳鸯》，宫廷乐师范文昭，甚得她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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