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屋檐下方,夏风汹涌,护花铃不断发出清越声响,惊起隐藏在林间的鸟雀。
&esp;&esp;霍翎站在高处凭栏,透过一片浓绿之色,看着季衔山上了御辇,乘辇远去。
&esp;&esp;第172章 他终于明白了太后想……
&esp;&esp;“我以为他会质问我。”
&esp;&esp;霍翎突然对一旁的无墨道。
&esp;&esp;无墨抿了抿唇,看向霍翎的眼神里透露出担忧之色。
&esp;&esp;霍翎笑了一下:“如果他质问我,说明他还怀抱着一丝我会心软退让的想法。
&esp;&esp;“没有质问,说明皇帝确实长大了,知道权力不是糕点,不是他哭一哭、求一求,我就会命御膳房多为他准备一份的东西。”
&esp;&esp;护花铃还在不断回响,霍翎收回目光,神情变淡,仿佛方才那些感慨并非出自她口:“吏部的人到了吗?”
&esp;&esp;“回圣人,已经到了。”
&esp;&esp;“那走吧,羌戎初定,接下来要如何治理这片疆域,还需要多方权衡斟酌。”
&esp;&esp;……
&esp;&esp;“陛下,有一封宋大人的信。”
&esp;&esp;季衔山刚一下辇,就有宫人过来禀报。
&esp;&esp;宋叙的信只在开头简单提了下羌戎王庭的情况,紧接着就笔锋一转,说起神碑之事。
&esp;&esp;他的话语里没有透露出任何态度与倾向,只是从他的视角,客观描绘了那天晚上发现神碑的过程,以及众人当时的情态。
&esp;&esp;不过李宜春说的那番话,宋叙一字未改,尽数记录下来。
&esp;&esp;-听闻圣人千秋节在即,这样的神物,非天下之主不能窃居。我此去京师,当将此物敬献朝廷,敬献圣人,以示羌戎归顺大燕之心。
&esp;&esp;淡薄的阳光斜照入内,却刚好被桌边那盆垂丝海棠挡住,落到季衔山身上时,只余一片拉得斜长的阴影。
&esp;&esp;季衔山握着信纸,在阴影里枯坐许久。
&esp;&esp;过往的记忆在眼前不断浮现。
&esp;&esp;母后看着他的目光,有时一如既往地温柔,有时则带着冰冷的审视与打量。
&esp;&esp;在不动摇到她的权力时,母后愿意顺着他的喜好与心意,继续扮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
&esp;&esp;一旦他露出对早日亲政的渴望,母后就会用最刚烈的手段,斩断他伸出去的权力触须。
&esp;&esp;撤去垂帘,贬谪刑郎中等人,上尊号、改称谓、改自称……
&esp;&esp;一桩桩一件件,确实是在立威。
&esp;&esp;是在向朝臣立威。
&esp;&esp;——也是在向他这个年轻天子立威。
&esp;&esp;可是以前的他看不穿。
&esp;&esp;因为有的时候,母后也会适当下放一些权力。
&esp;&esp;没有母后的点头,他的伴读季三郎不可能进入白虎卫担任副指挥使的职务,他也无法接触到朝中日常事务。
&esp;&esp;这些做法,总让他在感到胆战心惊之余,又难免生出一些侥幸。
&esp;&esp;直到这一刻,季衔山才终于明白。
&esp;&esp;他终于明白了这几年里母后对他的态度为何如此古怪。
&esp;&esp;那不纯粹是一个母亲对待儿子的态度。
&esp;&esp;也不纯粹是一个太后对待皇帝的态度。
&esp;&esp;亲近与提防,信任与猜忌,不吝惜心力进行培养却又时刻进行敲打,恩威莫测,喜怒无常。
&esp;&esp;这样的态度,更像是……
&esp;&esp;更像是……
&esp;&esp;一个皇帝对太子的态度。
&esp;&esp;他终于明白了太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esp;&esp;太后想要的,是他的皇位。
&esp;&esp;这是他的万里江山,还是太后的万里江山。
&esp;&esp;季衔山伸出手。
&esp;&esp;那盆挡住阳光的垂丝海棠瞬间坠落在地,四分五裂。
&esp;&esp;开得正艳的海棠花被泥土蹂躏,连带着季衔山的手背上也溅到了一些尘土。
&esp;&esp;阳光终于无遮无挡地落到了季衔山身上。
&esp;&esp;“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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