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还带着几分困倦——他从接到通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梅花公寓,住进了仁心院腾给他的房间,原本正在补眠。
补着补着,却忽然感到一股来自邪物的寒意,本能地就给惊醒了。
不过很奇怪……那寒意稍纵即逝,这会儿却又一点都感受不到了。
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大惊小怪。据他所知,这公寓已经被仁心院盘下了不少房子,经常有仁心院的能力者在公寓内巡视搜查。而他们那边,又向来喜欢将弱小的可憎物当做道具使用……
或许方才自己感受到的气息,正是来自某一个仁心院的“道具”也说不定。
杨不弃暗自思忖着,最终还是因为太过疲惫,又一头倒回了硬梆梆的、隻简单铺了层麻将席的床板之上。
当晚,凌晨两点。
徐徒然独自收拾了一下午外加大半个晚上,疲惫得很,睡得正熟。
她的房门外,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人影,正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紧闭的防盗门。
相比起下午所见,此时的防盗门上多了一个八卦形状的贴纸,大剌剌地占据了近三分之一个门板,中间还被挖了个洞,露出圆圆的猫眼。
罗宇望着这种不伦不类的装扮,当场冷笑出声。
都已经入住了凶宅,还要往门上贴这种东西,真不知是该说叶公好龙,还是又当又立。
他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大约巴掌大的娃娃,后退一步,将娃娃贴着门板放到了地上。
“和之前的要求一样。把住在这屋里的人吓走。”罗宇冷冷道,“别真的伤人性命。下手有点轻重。别的任你发挥。”
被他放在地上那娃娃,身上一套儿童西装,脸上两坨高原红,笑容灿烂又诡异。
塑胶做的脖子转动了一下,他望着罗宇,笑眯眯道:“捞一点血肉吃,也可以吗?”
“随你。别闹出事来就行。”罗宇不耐烦道。
娃娃嘻嘻一笑,两隻小手抱在门板上,身体忽然化为了一股黑烟——下一秒,黑烟再度聚拢,他人已经出现在了房子内。
娃娃手脚并用,熟门熟路地朝主卧室走去。待摸到主卧门口,却没急着进去,而是摘下自己的一颗眼球,从门缝下滚了进去。
眼珠子借着惯性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床头的斜前方。
眼珠转动着,努力观察起卧室内的情况。不知为何,以往非常清晰的视野,这会儿却显得有些雾蒙蒙的,整个眼球也有些难受。
娃娃没有多想,隻当是自己的眼珠沾了灰,正想将它收回。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立着几个古怪的影子,不由一怔,好奇地凑了上去。
一缕月光从窗口投进,照亮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一个布娃娃——体型是他的两倍,一头瀑布般的黑发。
此外还有一面镜子、一本书、一套小木偶,还有一个照相机,照相机上放着一张照片。
……眼珠子不会说话。但眼前的这些东西让它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床头柜上,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布娃娃的头髮有生命般开始生长,苍白的脸上露出瘆人的微笑;骑马的小木偶们眼中亮起绿油油的光芒,将笛子放到了自己的唇边,细细的枝条从笛子中伸出,直直扎进他们的嘴唇,他们却像感受不到痛,脸上尽是痴迷与疯狂。
沾血的旧书自行翻开,一隻没有皮肤的人手从书页间探出,赤色的血肉触目惊心;破碎的镜面上,忽然覆盖上一层冰冷的雾气,镜子内部,一个白色的影子正在越靠越近。
放在拍立得上的相片自行飘落在地,一个长发遮面的扭曲身影从照片里爬了出来。她努力朝着床边爬去,翻起赤红的眼睛,蹼状的手掌直直朝着床上熟睡的徐徒然伸去——
下一秒,她就被打了。
一丛黑色的头髮狠狠抽在她手臂上。布娃娃眼光冰冷地看了过来,看向她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你算……老几……”布娃娃动着嘴唇,艰难地挤出词句,话未说完,忽然被人摁着后脑杓,用力拍到了桌子上。
摁它的是从书里探出来的那隻鬼手。它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拍到了什么,隻胡乱地四处抓着,想找什么东西借力,好继续往外爬。
布娃娃却是怒了,黑色的头髮朝着鬼手卷去,挣得自由的同时顺手将那几个木雕掀翻在地。木雕们骂骂咧咧地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摆什么疯狂表情了,朝着布娃娃发起了集体衝锋,途中毫不留情地从破碎的镜面上踩过,硬是将即将浮出镜面的白色影子又给踩了回去……
“干……你……爹……”被衝翻的布娃娃没忍住骂出了声。从相片中爬出的女鬼见没人顾及自己,试探着再次朝徐徒然伸出手去,手还没靠近,再次被布娃娃的黑发一击拍开——同样被一击拍开的还有一旁的旧书。厚重的书页被强行合上,又被木雕们联合往外推开了十几厘米,不偏不倚,正好滑到破碎的镜子上,盖住了一半的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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