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吴灼的声音突然拔高。
沉默舟的顿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她转过身,对着那个背影,也对着自己那颗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地震的心,一字一句,清晰地、冰冷地宣告:
“我明白了。”
“先生今日教诲,吴灼谨记于心。”
“此后——”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残存的温热情绪彻底封冻,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连的决绝:
“??对于先生,唯有敬重。??”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合拢,发出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他的身影,也仿佛将刚才那番蕴含着巨大信息量和情感冲击的对话,锁在了这冰冷的圆顶之内。
只留下吴灼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比之前更甚的震撼、困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密的疼痛感。
沉墨舟那句“止于师友”,这四个字,像冰冷的楔子,钉入了她的心口。
铁门合拢的闷响,不仅隔绝了他的身影,更像是一道无形的闸门,轰然落下,截断了所有刚刚萌芽、还未来得及明晰的悸动与幻想。
吴灼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天文台内,方才的震惊、困惑、以及那细微的、不敢深想的悸动,此刻全都化为一种尖锐而清晰的痛楚,慢慢地从心口蔓延开来。
“止于师友…”
“有些星子,注定只能远观。”
“有些念头,生出便是僭越。”
他的话,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如同寒冰刺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她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和期盼,在他眼中,竟是需要被如此严厉警示和划清界限的“僭越”。原来他所有的温和、耐心、甚至那不经意流露的赞赏,都严格地框定在“师长”的身份之内,容不得半分逾越。
而她方才那句关于苏静文的追问,此刻想来更是显得可笑又可怜。他拒绝苏静文,是因为不愿耽误其大好前程。那他此刻如此明确地划清与自己的界限,又是为何?是因为她…连“被耽误”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因为,在他心中,她与宋华卓的婚约已是铁板钉钉,不容任何其他可能?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难堪,如同潮水般涌上,淹没了先前所有复杂的情绪。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缓缓地蹲下身,抱住膝盖,将滚烫的脸颊埋入臂弯之中。电台的嗡鸣声依旧持续着,却再也无法让她感到任何奇妙,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讽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慌乱、羞涩、困惑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目光扫过那本《步天歌》,扫过那副耳机,最后落在那台刚刚见证了心动与心碎的电台上。
她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关闭了电台的总电源。
嗡鸣声戛然而止。
整个圆顶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壁灯投下的一片孤光,和她自己清浅却冰冷的呼吸声。
“敬重”,是恪守弟子本分。
“疏远”,是彻底杜绝所有不必要的接触与遐想。
这既是遵从了他的意志,也是她保护自己那颗刚刚被冰水浇透的、残存自尊的唯一方式。
她拿起自己的东西,挺直脊背,拉开门,一步步走走入走廊的光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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