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跳是久违的了。这些年她没日没夜的吃药,非但没把身子治好,反倒把一颗心治死了似的,她常常摸不到它在跳动。
它总是没声没息地悬在腔子里,好像是她这个人总是没声没息地坐在他们的屋子里。她又没有旁的事情可做,纺线针黹用不上她,他们寇家本来就是做的这买卖。先前寇夫人倒也让她管过大半年的家,可她性情软弱没主见,常被底下管家婆子们挑唆,弄得家里越发乱没章法,后来也不叫她管了。
几年下来,她可忙的事唯有寇立一件。他穿得暖不暖,吃得好不好这列芝麻琐事也成了她生活里的头等大事。他是她的天和地,是她一切时光的消遣。她不像妙真,她的命运从没有过波澜壮阔的起伏,即便偶然波折,也是一条平缓的线。总体看来,几乎是没有变化的。
近几年最大的变化就是秦珠儿与兰香两个小妾。当变故到来,她又觉得还是不生变故的好。
妙真在对面桌上看见她一张脸又由红转了白,便在底下偷偷踢了良恭一脚,拿眼神警示他不要忘谨言慎行,分明昨晚才告诉过他一遍的。
良恭领会,觉得这饭吃得没了意思,丢下碗道:“我吃好了,要往李大人府上去一趟,下晌不必等我吃晚饭。”
他姑妈一听这些“大人”就胆战心惊,即便良恭这几年频频与这些个大人打交道也不能适应,因问:“李大人叫你去他府上做什么?可别是你哪里得罪了他!”
“我能有哪里得罪他?您老净是瞎担忧。他嫌他家花园北角那块地方景色不好,一到冬天就凋零得荒,叫我去替他想法子归置归置。”
妙真把箸儿点在下嘴皮上笑,“你打算要他个什么价钱啊?”
“你说得我好像是故意坑人。”良恭掐她脸一下子,“我就是个奸商,也不敢在这些大人头上动土啊。得先去看看要换什么花什么树的再说。”
妙真瞟鹿瑛一眼,忙歪着头把脸让开,剜他一眼,“你忙得过来么,眼下好几处工程呢,监工的人手都不够。”
“再忙也得先把李大人的工程先做出来。”良恭因知道她在家给鹿瑛哭怕了,正想借故往外头避一壁,便提议,“监工的师傅若不够,等我绘出图来,你替我去监工好不好呢?”
他姑妈先不答应,“亏你想得出来!叫她年纪轻轻的妇人家往人家府上去替你监工,她看得懂你那些画啊纸的?”
良恭微笑,“她行的,您老可别小瞧她。李大人家怕什么,他家夫人她们也是见过的。”
说着走了,妙真搁下碗去送一程,路上横着眼瞪他,“叫你别在桌子上拉拉扯扯的,你偏不听!给鹿瑛看见,她心里不定什么滋味呢!噢,他们夫妻不好了,我们偏在她面前那样子,不是故意叫她难堪么?她本来就是个多心的人。”
良恭本来牵着她的手,听见这话便丢开,长叹着笑,“好好好,那往后咱们就做个‘君子之交’,你别来惹我,我也不去惹你,今夜里你就搬去夜合斋和她睡。”
妙真笑着打他胳膊,“叫你得脸了!还敢赶我。”
“可不是我要赶你,你要做君子,和我睡一张床上做什么?既和我睡一张床,我可保不齐不做个‘色胚子’。”
“我说的是当着她的面不要那样亲热,背着她,还和平常一样嚜。”
“谁教给你的?你从前读书,难道先生就没说过做人就得人前人后一个样。”
妙真登时把脸板下来,掉身就走。良恭又赶回去追她两步,圈住腰将她抱起来笑,“瞧,说不过我就要耍小姐脾气。”
恰巧在个紫藤花架子旁,秋风一刮,两个人身上都挂了些紫色屑片。妙真居高临下地把他眉梢上挂的一片摘下来,顺手捶他一下子,“那你又要说!”
“嗳,成亲的时候可是你自己发过誓的,说从今往后做夫妻,不比从前做主仆的时候,叫我凡事不许瞒你,要和你有商有量。你也不能够拿主子派头压我,凡话好好和我说。”
她两声撑在他肩头,把鼻子向旁一歪,“我难道没有好好和你说话么?”
“你看这样子是在和我好好说话么?谁家奶奶说话是拿鼻孔对着爷的?”
“我们家!”妙真低4下眼来捏着他的鼻子转。
他摆摆头笑起来,“原来你从前说话都不算数的。这也罢了,谁叫咱们家你就是天理王法呢。”
哄得妙真高兴了,捧着他的脸正要狠亲一口。忽然七山不知道哪里横冲直撞地冒出来,“爷,车已套好了。”一看眼前,也吓了跳,忙背转身去。
妙真撇撇嘴,从良恭身上跳下来,一面拍着他肩上的花瓣,一面道:“讲好了噢,李大人家那处工程叫我去监工。我可不能再听鹿瑛哭了,这两日做梦也有个女人隐隐约约的在我耳根子里头哭!”
良恭答应着和七山往外去,妙真又转回姑妈房中。甫进门就看见鹿瑛和他姑妈不知说到了什么,又在桌上淌眼抹泪,他姑妈只好也把饭碗搁住安慰。
见她进来,鹿瑛匆匆拭泪一笑,“正和姑太太说到咱们家太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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