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演唱会往前半年,其实就已经有了症状。”这段过往秦青卓来不愿意回忆,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光是这样讲出来,他就已经觉得胸口的位置难受极了,但他还是语速很慢地说了下去,“会经常耳鸣,耳膜像是被堵住了,呼吸和吞咽的时候,能听到耳朵里有气流的声响。”
“当时正在全国巡演,公司安排的日程太紧,算上赶路的时间几乎是一两天一场,一连唱了三十多场,最初还以为是太累了状态不好,所以没怎么当回事儿。而且演唱会的门票也全部提前售出了,总不能因为这点情况就临时取消计划让歌迷失望,所以就坚持把剩下几个城市的演唱会唱完了。”
“到最后几场,状态就变得有点糟糕了,严重的时候会听不到耳返的声音,跟不上拍子,也听不清音准,去巡演当地的医院看过,但医生没经验,咽鼓管异常开放症这种病又不算常见,所以一开始只当作了普通耳鸣来医治,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秦青卓记得,自己的“风评”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差的。
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在他打开自己的主页,看到一条粉丝留言开始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条留言上的每一个字——“从六年前开始追你的每一场演唱会,坐飞机陪你到每一个城市,见证你一点点变好,曾经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但是最近几场演唱会,真的让我有点失望,每一次都抱着你能回到最好状态的希望,每一次却都希望落空。之后的巡演应该不会再去看了,就让这份喜欢停留在一个还算美好的时刻吧。感激相遇[心]。”
相比后来网络上很多言辞激烈的留言,这条留言其实非常温和得体,但说不清为什么,秦青卓却唯独把它记了很长时间,且后来每每想起,都会觉得有些难过。
那条留言之后,秦青卓又陆陆续续看到过很多这样的留言。
措辞或委婉或激烈,但意思都差不多,就是表达对秦青卓的失望。
媒体也开始不厌其烦地报道他频频出错的演唱会现场,以往秦青卓凭借出道以来多次金曲奖的获奖记录,在媒体和乐评人中好评度颇高,然而从那时起,他的口碑便开始走了下坡路。
那年秦青卓二十五岁,在他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他一度活得非常“奢侈”——不是生活上的奢侈,是上天赋予了他太多的可能性。
无需高考保送至央音,大一就被曹修远亲自指名,唱了金像奖获奖电影《十三天》的ost。
那之后他便一炮而红,轻而易举地收获了媒体的关注和歌迷的喜欢。
别人眼里求而不得的机遇,于秦青卓而言却是可以轻易舍弃的。
不喜欢演电影,就可以轻易拒绝大导演提供的试镜机会,反正寰扬会请最好的制作人给他制作第一张专辑。
觉得练大提琴太枯燥乏味没有创造性,就去做流行音乐,反正他一出道就收获了大批歌迷的喜欢和乐评人的追捧。
人生就是用来挥霍的,这是二十五岁之前的秦青卓一贯的活法。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于他而言可以轻易挥霍的东西,有一天是会被上天收走的。
听力、唱歌、观众的喜欢、媒体的好评、乐评人的赞美、一帆风顺的人生……
原来这些本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在自己的生命里短暂路过罢了。
那段时间秦青卓压力很大,一度想中途停止巡演,然而寰扬用合同和巨额的赔偿金制止了他的这个念头——寰扬那时候因为决策失误,公司的资金周转遇到很大困难,根本无法承担剩下几场巡演的退票金额。
压力巨大之下,秦青卓开始频频抽烟,想借由尼古丁分散些许注意力,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但被媒体拍到几次,于是又引起了新一轮骂战。
“听不清伴奏的声音,就只能让工作人员调高耳返的音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就只能尽可能地提高自己唱歌的音量。每场演唱会之前站在候场区看着观众,都是我最焦虑的时候,因为永远不知道这场演唱会怎么样,耳鸣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忽然听不清楚,听不清的时间又会持续多久……”
“所以后面几场演唱会,光是走上舞台,就要给自己做很大的心理建设,唱歌这件事对我来说变得很可怕。可越是希望它不要发作就越是会焦虑,越是焦虑,它就越有可能发作……所以最后几场演唱会都很糟糕,不仅仅是发作的时候唱得糟糕,不发作的时候,因为状态很差,所以唱得也很糟糕。后来回到燕城,去普济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普济专家组研究了检查结果,才确诊了咽鼓管异常开放症。”
江岌一直边开车边认真听着,到这时这才开口问:“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还要办最后那场演唱会?”
“因为巡演之后我做了手术,一段时间没发作,还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已经完全康复了,”秦青卓自嘲地笑了一声,顿了顿又说,“还因为……我想让失去的东西都回来。”
这话说完,他看着前路微微发怔,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在想当时以为自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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