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音乐总监。
当时她话说得好听,说什么“师兄你去了之后只管负责音乐上的事情,别的一概不用你管”,但真到了录制现场,各种突发状况根本容不得秦青卓置身事外。
秦青卓走到走廊的窗边,打开窗户透气。
楼下候场的观众已经排起了长队,因为天气炎热,每个人的脸上都热出了红晕,几乎人手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许是因为等待时间过长,不少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不耐的神色。
——也不知节目组是从附近哪个大学挖来这么多不情不愿的观众。
秦青卓想起四年前,也是炎夏的时候,距离他的演唱会开始前大概四小时,他进场做最后一轮彩排时,已经有上万人在演播厅外候场。场外拍了很长的队,长得看不见尽头,秦青卓一从车里下来,就引起了周围一片剧烈的躁动。
那天似乎比今天还要热,等着听歌的乐迷们也是热得脸上红扑扑,但没人脸上出现这种不耐烦的神色,他们脸上挂着期待的神色,大声叫着秦青卓的名字:
“秦青卓,秦青卓,秦青卓……”
“青卓……秦青卓!”
一直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秦青卓才回过神来,夏绮正站在他身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青卓回过头,见是夏绮,笑了笑:“正想着怎么找你算账,你倒自己先找上门了,这音乐总监哪像你说的那么轻松?”
夏绮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急急忙忙地拉着秦青卓就往休息室走,一边走一边说:“先不谈这个,青卓,出事了,这次你必须帮我。”
“怎么了?”出了一上午的事,秦青卓现在一听出事就头疼。
“杜和丰做不了导师了。”拉着秦青卓走进了一间空置的休息室,夏绮关上门,“临到出门腰病犯了,走也走不了,坐也坐不下,只能被家人紧急送到医院,现在缺了一个导师的位置,青卓,你也看到了,观众已经在楼下等了好长时间,节目录制马上就要开始,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能来帮忙。”秦青卓说着,拿出手机准备调通讯录。
“距离节目录制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算能把人找来效果也不会太好,”夏绮按住秦青卓的手,拦下他的动作,“青卓,你是音乐总监,是最熟悉这些乐队的人,没人比你更合适。”
见秦青卓无动于衷,夏绮加码道,“酬劳不是问题,你哪怕在合同的金额上多加个零我都二话不说帮你去谈……”
但秦青卓笑着摇了摇头,跟前几次一样,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夏绮,这忙我真帮不了你。”
他说完,走到茶几前,拿了干净的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水。
夏绮也跟着他走过去,硬的不行她开始对秦青卓来软的:“秦师兄,秦老师,秦哥哥……这忙你不能不帮我,否则我非得被金主们大卸八块不可,你忍心吗?”
秦青卓的杯子凑到嘴边正要喝水,被这一连串称呼逗得忍不住笑,打趣道:“可别,我是你情哥哥,那段崇算怎么回事?”
段崇是夏绮的男朋友,但夏绮此刻六亲不认:“只要你帮我,他爱谁谁!”
会议室的门这时响起了轻微的吱呀声,随即门被推开了,刚刚还在台上跟乐手对峙的陈嘉探进头来:“别的休息室都满了,我来借个地儿。”
见夏绮点头,陈嘉推开门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男生背了一把吉他,比陈嘉高了一个头还不止,估计得将近一米九。
夏绮扭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是来替那支打架乐队的?”
陈嘉应了一声,带着那男生走到休息室里侧,里侧没有沙发,两人便走到窗边站定了。
夏绮则继续跟秦青卓周旋,大有秦青卓如果不答应,她就坚决赖定不走的架势。
许是因为在现场连续听了太多场彩排,近距离被立体打击乐环绕多时,秦青卓的左耳开始轻微耳鸣,以至于夏绮的声音像隔着一堵墙传进耳朵里,沉闷而微弱。
秦青卓其实无意注意休息室里侧那两人的谈话,但左边的耳朵听不明晰,右边的声音却兀自清晰地往耳朵里钻——
“怎么就你自己?乐队的其他人呢?”
“钱谈好了他们就来。”
秦青卓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但对音色十分敏感,而说话这少年的音色又挺特别——沉的,冷的,有种金属的质感,听上去还很年轻,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混不吝的腔调。
秦青卓朝里侧方向瞥了一眼——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侧脸逆着光,起伏分明的线条被窗外的强光包裹,造成了一种老式胶片过曝的效果。他抄着兜,小臂的肌肉若隐若现,低头看向面前的陈嘉,背着吉他的侧影跟他的声音一样,有几分混不吝的模样:“唱一场到底多少钱,你在电话里不是说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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