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书院的铁门,外面却站着一位青年男子,他五官端正,身穿靛蓝色窄袖骑服,左手还牵着一匹纯色骏马。傅禹生脸上略带风尘,唇畔噙着一丝浅笑:“昭昭,我来接你了!”
宋也川没有见过傅禹生,更甚至,他不知道眼前青年和温昭明的渊源。
他站在门口对着温昭明拱手,便看着傅禹生和温昭明并肩站在一起,往巷子的尽头处走去了。温昭明始终没有回头,倒是走到巷子门口时,傅禹生探寻的目光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宋也川。
“我看他总觉得眼熟。”傅禹生道。
“他是宋也川。”温昭明答。
傅禹生哦了一声:“他是建业四年的榜眼。”
宋也川本人在朝中并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傅禹生能知道他已是难得,温昭明没说话,傅禹生便没有继续追问。宜阳公主并不是个热情的人,傅禹生和她相处三年之间,了解她明丽外表之下骨子里的疏离冷漠。若想和她关系更亲近些,总也需要他更主动,好在他是个擅长交际的人,公主平日里虽不说什么,但一直默许他靠近。
“他不是被流放了么,怎么可以在书院供职?”
“父皇想要怀仁,这是父皇的意思。”明帝确实施行怀仁之策,但他关心不到宋也川这个罪犯的身上,温昭明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
“原来如此,”傅禹生不疑有他,“殿下出京散心也就罢了,总也不递消息回来。若不是浔、涿两州太守的消息,我们都不知,殿下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来了浔州。”
其实温昭明原本并没有打算来浔州,她不喜欢把心事告诉别人,所以淡淡说:“无事可做,找个地方躲懒罢了。”
傅禹生早已习惯了温昭明的冷淡,一路上说了很多话,温昭明偶尔回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从见到傅禹生的那一刻起,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宜阳公主。
刚刚安顿没几日的府邸上,又开始忙活起来,傅禹生笑着对温昭明说:“我是专程来迎殿下回京的。庄王殿下说从扬州那边选了个好厨子,等殿下回去尝尝鲜呢。我已经让奴才们打点行装,后日咱们便启程。”
温昭明听懂了傅禹生的话外之音,催她回京不是傅禹生的主意,而是庄王的意思。
“殿下的公主府原本建在涿州,只是我去看过了,那里虽然比浔州强很多,但也实在太过荒僻阴凉,殿下若是喜欢在南边住,等我派人将公主府重新修葺,明年再来小住可好?”
她知道自己这位皇兄会希望她早日回京,只是没料到会这般快。回去了又如何,不过是找个由头让她和傅禹生朝夕共处。
没有理会傅禹生,温昭明面无表情地走过忙忙碌碌的奴才,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日,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温昭明一整日没有出门,也没有去见傅禹生。
到了第三日,天依然阴着,但雨势小了许多。冬禧拿着几件旧衣走进来:“殿下,这是宋先生的衣服。奴才们洗好了,已经晾干了。”
这件衣服是温昭明在鹿州时派人为宋也川买的,也是他受刑时穿的衣服。上面狰狞又残酷的血迹已被彻底清洗,衣服被洗得发旧的面料柔软,又显得有些粗糙。她的手指伸向那件单薄的中衣,上面还带着宋也川身上清冷的味道。
“我去还给他。”她推开房门,冬禧递给她一把雨伞,温昭明撑着雨伞便出门了。
下了两日的雨,浔州的天气虽然不算很冷,但却十分潮湿。宋也川在京中受过的伤病又有些作痛。这两日他每天都会立在窗边看着万顷银丝自星河滚落。
今日书院不上课,他披衣在房间里练习写字,隔着一扇轩窗,灯影如星。只是心有旁骛,写得不好。既然无法沉浸,宋也川索性放下笔,从架子上拿出那把黑色的油纸伞,缓缓走入了雨幕之中。
她说或许会来和他道别,什么时候、是哪天她都没说。
她只是说或许,会不会不告而别,他也不知道。
雨水打落在伞面上,像是一曲灵动的乐章。但他很想站在书院门口,站在那个她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温昭明推开书院带着铜锈的门,隔着烟霭弥漫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衣衫的人。
他用左手举着雨伞,鹤颈轻抬,正仰起脸看自九天而落的雨滴。宋也川是很喜欢下雨天的人,温昭明总会在下雨的日子里看到他默默出神。
雨水掉落在他脸上,顺着他苍白消瘦的下颌滚落下来。宋也川的身上,拢着一层轻而柔的水汽,他像是从天上飘落的一朵云。
四目相对,温昭明走上前去。
“你在做什么?”
“等你。”
平静的两个字,融化在潮湿的冬日里。
他的眼睛依旧是静静的,似被雨水清洗而越发光润。
温昭明还没有从那两个陌生又复杂的字眼里抽身,宋也川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吊钱,他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垂着眼:“临近年关,官府把俸禄提前开出来了,我给了陈义一吊钱留作开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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