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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阿飞熟门熟路地寻了个楼阁睡下,他是没什么心眼的人,又是睡在大哥家,沾了枕头就去敲周公的门,睡得雷打不醒。
既醉就住在李寻欢的冷香小筑边上,只隔一片竹林。
李园的下人都很熟悉既醉了,比起之前既醉和龙啸云林诗音一家三口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要客气得多,至少没什么人背后说闲话了,李寻欢是他们伺候长大的少爷,少爷的态度代表一切,李园的下人几乎都把既醉当成半个主子看待。
少爷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娶妻生子了,就当收养个干女儿在身边,也有个陪伴。
干女儿既醉一脑子花花主意,一心只想着干爹,她让人打了热水,美美地泡了个腊梅花瓣澡,一直泡到夜里,水都换了好几轮,这才换了身漂亮的粉缎裙裳,拢着一条厚实的大氅,不要丫鬟跟着,穿过竹林去冷香小筑敲门。
李寻欢是一个人住在冷香小筑的,铁传甲每天早起会过来服侍他,但不和他住一起,因为李寻欢很怕自己说了梦话被人听见。
喜欢一个人,哪怕万分小心,都是很难遮掩住的,李寻欢有时候也想逃离李园,逃离保定,离河北远远的,再次躲到塞外边关去,这一次十年二十年都不回来,可他连李园都走不出去,只怕他离开了,云云去找他,找不到他。
李寻欢在冷香小筑找了很久,挖出许多年前埋的几坛酒,又翻找一阵,找出了几只早已尘封的酒杯,他那时年轻,喝酒都极讲究,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汾酒还需白瓷配,喝一种酒就要换一个酒杯,谓之风雅。
前几年倒还是喝酒的,只是没那么讲究了,只要有个杯子,如今再找出酒来喝,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和酒杯放在一起的是一本略有些年头的书了,像是什么风俗艳谈的手抄本,书名《怜花宝鉴》,很俗气的名字,李寻欢一边倒酒,一边翻开,他从第一页看起,没翻两页忽然愣住,又去翻中间的书页,草草过目一番之后,酒也变得喝不下去了。
这是一本记载了很多邪异武学的秘籍,从医术到蛊术再到毒方,小至易容,大到摄心,博采众家之长,竟是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家里的武功秘录。
李寻欢的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阴谋,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偷盗秘籍,想要引他和这位著书的前辈高人一战,但又觉得这样的秘籍用来陷害于人实在暴殄天物。
反复思量许久,他还是将秘籍合上,先前草草看过的那些也尽量忘记,江湖人对自己的秘传是万分看重的,李寻欢不贪图这些,也一点都不想平白多个师父。
金针封脉,苗疆养蛊,波斯摄心术……李寻欢合上书页,明明很想忘记,但一时之间竟然满脑子都是秘籍内容,对里面的摄心术一节记得犹为清晰。
摄心之术,操控他人心神,下达暗示,即便清醒过来,也会下意识地按令行事,着实邪异。
若有人将此学了去,岂不是为所欲为?
李寻欢皱眉收起《怜花宝鉴》,脑子里乱纷纷的,一时也没想起来曾有个前辈高人名字里就带了怜花二字,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把自己灌得醉一些,好忘掉这些内容。
一连三杯酒下肚,李寻欢终于有了些醉意,朦胧间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他以为是阿飞,不料门一开,夜风吹来梅花香,粉缎裙裳的少女就一头扑进他怀里,声音又怕又急,“李叔叔,我房里有老鼠,吓死我了!”
李寻欢被抱了个满怀,风吹酒醒,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就听少女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老鼠好吓人,我的心都要飞出来了!李叔叔,你抱着我就好,抱着我就不害怕了。”
李寻欢没有说话,他僵得像一根木头,硬得像一道铁板。
飞刀问情(12)
既醉一点都不害怕老鼠, 开玩笑,老鼠可是在狐狸食谱上的。
她也不知道李园里有没有老鼠,反正她没有见过, 可有些事, 借口是不能太实在的,就是要像张窗户纸一样好戳破。
既醉抱着李寻欢的腰,闻见他身上有些酒气,抬头看他的眼睛,不见多少醉意, 不由停止哭声, 抽噎着说道:“李叔叔又喝酒了。”
李寻欢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可既醉嘴上嫌弃, 还是把那诱狐的窄腰抱得紧紧的, 趁机埋头,吸了一大口。
可在李寻欢看来,只见到小姑娘哭着把头埋在他胸口,呜呜直哭, 肩头颤抖着,看上去十分害怕的样子。
李寻欢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地拍了拍既醉的肩膀,“别怕,这里没有老鼠了。”
既醉还是抱着不肯放, 过了好一会儿才脸红红地抬起头来, 小声地说道:“李叔叔,我不想回去睡了,我想在冷香小筑睡。”
那双哭过的眼睛就像是水洗过的星空,明澈得能照见人影, 李寻欢从那次醉后一吻就不太敢去看既醉的眼睛,因为每次看了,都会有种快要堕进泥沼的心悸,不能看,不能想,不能近,可他总是会看,总是会想,总是会近。
李寻欢只是说了一句不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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