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 要伸手去抽细线时, 忽然顿住不动, 双眸直瞧着眼前的油灯,像是被抽走了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一会儿, 女子眉头便紧锁起来, 忽感胸间翻涌, 直冲喉咙,匆匆搁下手指所握的花样子, 极力忍耐着这阵呕吐, 连忙下榻拢木屐,直打起两道帘子,一路走到廊下, 扶着廊柱呕着。
眼下已是戌初, 院里的侍女婆子忙活完后, 因不再需要侍奉主子, 大多都回去歇息了。
除了整晚都仍还在担忧着的玉藻。
坐在不远处拿热水洗女子贴身衣物的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放下袖子,起身走到正屋前,叹息一声后,走上台阶,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少见女子这副模样的她忍不住唠叨:“大奶奶您伤寒昨日刚好,哪能这么快便吃油腻荤腥,绥大爷明明都吩咐东厨做了淡口素食。”
呕完最后一点,宝因终于得以喘息,接过帕子拭去唇边脏渍,听着旁边人的话,没有开口回应。
玉藻也没有再急着说话,见女子还是不舒服,想要再吐,便回屋去拿了外衣,只是刚进里间,身子滞住片刻,而后赶紧低头。
再出来时,宝因正吐完。
玉藻快步上前,将外衣披在女子肩头,又瞥了眼屋内,揽着人往游廊对面多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您是绥大奶奶,不再是谢家五娘,便是往日与十姐再要好,还能亲过大娘子?”
绥大爷进屋后,女子是下榻去亲自帮着宽衣,可前面用晚食,她也分明瞧见二人没有说过半句话。
宝因见玉藻如此小心,想是男子沐浴完,从湢室出来了。
她拿丝帕抵着唇,低声咳了几下,将嗓子里那股异感咳走后,虚声道:“怎么扯上了兕姐儿去?”
“大奶奶总说自己不记什么情分,只顾自个儿死活。”玉藻知道女子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嘴上不依不饶道,“我倒真情愿您真是说的这般,那样才得逍遥自在,何必为旁人伤了神去。”
宝因紧攥着手里的丝物,垂眼不语,她出身谢氏,为谢贤之女,任是再无情,也难做到绝情,与谢氏打断骨头终究还是连着筋。
何况还有十姐、六哥他们几个。
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谢氏如今不能垮。
离十姐出嫁也至少还需三四年,只要脱离谢氏,哪怕日后那男子为自保舍了十姐,自己也有法子去护。
可她也明白,洪水滔滔,不是人能抵挡的。
皇帝这次突然对三省官吏动手,便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原先还是一处住着的兄弟姊妹,却免不了要各走各的路,眼瞧着高楼坍塌,叫她怎么逍遥自在。
见女子在沉思,以为是听见进去了,玉藻趁热打铁的说道:“您可千万不能因谢家而冷落了绥大爷去,那便是得不偿失了,怎么也得想想大娘子。”
玉藻遇到事关女子的情况,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可要到了女子心神被扰的时候,她脑子又能清清楚楚的。
宝因抬头望向廊下的那只谢府来的鹦鹉,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简单的理儿,且也未必就是大人的尚书仆射被动了,只是想到谢氏将来的结局,心里便难免会生几分惋叹。
“这里怪冷的。”她搓手哈了口气,终是说笑道,“我可不与你说了,你也快去睡,倒叫你来操心我了。”
“我从小侍奉大奶奶,不操心您的事,该操心什么?”玉藻也放下了心来,像寻常那样与女子拌起嘴来,“大爷在屋里,大奶奶快进去吧,我洗了帕子,去给您煮些热汤再睡。”
说罢,从女子手中抽走脏了的丝帕,转身走几步,下了台阶,出了游廊往院子另一处去。
宝因吐口出气,回身缓步走回正屋。
进了里间,只见男子散着还带湿意的墨发,坐在榻边,重新看起了那本论道的《坐忘论》。
她脱下披在肩头的外衣,拿去东壁的横杆处归置好后,去到暖榻那儿,顺手拾起剪子,干脆利落的将烧完的灯芯顶端剪去,烛光闪了下,很快便燃得愈好愈亮。
眼前忽亮,林业绥抬眼,瞧着在安静忙碌的女子,主动开口说道:“郑彧调任为中书省长官,我到尚书省填补他的空缺。”
宝因放下剪子,屈膝坐在炕桌旁,拿来前面搁下的花样子,从针线篮子里一捆捆的寻丝线对比色儿,似乎在纠结那处该用什么色儿最好,听到男子的话,直接便应:“官家竟让郑彧担任了中书侍郎?”
她倒是不奇怪皇帝能这么顺心,毕竟三族中的主心骨琅琊王氏罢手不管,她大人谢贤又为司徒,郑彧心中自然不满,他眼前就有一个大好机会,怎么会放过。
而另外两个都同意了,大人若是聪明,便不会反对。
只是中书省是三省中权力最高的,为事实上的第一宰相,中书令虽为中书省长官,却不过是个空壳子,仅在太祖朝和高祖朝任命过,其余时候皆不常设,都以中书侍郎为长官。
自前年中书侍郎病故,皇帝也不再置,政务都由几位中书舍人共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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