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爽快应道:“诶好。”
玉藻捧药上阶,挑帘进得屋里去,才跨过门槛,便听见里间有呕声,她急忙进去,只瞧见女子手撑着小香几,俯身偏头往绣墩上的痰盂呕去。
呕完后,方用茶水漱去嘴里的味道。
“大奶奶。”玉藻递过汤药,顺便收走几上的茶盏,“府里管织物的罗婆子来了。”
宝因怀了身子的次日,女医再来时,探出她隐有血亏之症。
只好放下旁的杂务,拣些需她来决议的事管管,又跟着林业绥一起养了二十来日,今日是最后一服药,遂又重新管起府务来,只是两月多的身子正是泛酸恶心变得愈发厉害的时候。
要到胎儿三四月才能减轻下来。
她端过漆碗,仰首喝下,用丝帕印去唇边药渍 :“叫她使人来换了吧。”
明儿便要入仲夏五月了,日头热气最毒。
窗纱早换过,其他院里的门帘、床幔也皆在十几日前换过,微明院那时尚有伤病的污秽气,故缓到今日才来换。
玉藻应下,弯腰将痰盂拾掇去院子里清洗过。
罗婆子得了吩咐,也利落地喊自己手底下的人来忙活。
有几人先进里间将原先的三层纱换成了两层帐幔,里面那层是纱的,夜里可透些烛光进床帏之间,外头这层则是要稍厚重一些,便是白日里垂放下来,床帏里也不见半点光亮,却也是透气的料子。
余下的人在外头将门帘换成轻纱,兼挂了层遮光的竹帘子。
半个时辰后,罗婆子挑起帘子,与屋内正在垂头瞧书的女子禀道:“大奶奶,屋里这些都换好了。”
宝因闻言抬眼,却又蹙起眉头,声音里隐带着几分愠怒:“这隔帘为何不换了去?”
罗婆子扭头看着自个儿手里拨过一边的帘子,陪笑言道:“绥大爷事先特地吩咐过不用换。”
宝因眉头蹙了半晌才舒展开,虽想不明白为何,但也没再说什么。
待罗婆子领人走后,只是前后脚的功夫,东府那边管花草的婆子和春昔院的人也来了微明院,里间有侍女在清扫,难以再让人落脚。
宝因下榻,穿好鞋履去了外间,被侍儿扶着在面南的罗汉床坐下。
两个婆子也正挑帘进来,瞧着女子要丰腴许多,那只翠玉镯子已能挂在腕上,既不紧箍着肉,又不会过于松垮,垂手便要掉落,显得撑不起这镯来。
虽还是不比之前,但那半月消瘦掉的,也总算是被绥大爷给养回来了。
只是若再丰满一些,倒更具风姿绰约之韵,转眼又想到这位大奶奶已有身子,不过迟早的事。
宝因从侍儿手中接过一柄绣花团扇,缓缓扇着,察觉到两道打量的视线,抬眼瞧过去:“花草单子可拟出来了?”
“已经拟出来了。”立在右侧的婆子先反应过来,上前递过手里头叠过三叠的纸黄麻纸。
宝因展开,淡淡扫过。
杂乱无章。
只拟了要添的花草,却又未写明这些花草都是要添去何处院子或园子里的。
婆子见女子不说话,忙补了句:“后头用朱笔抄写的都是几个哥姐儿亲口说要添的。”
宝因合起暂不议,问道:“怎得这样慢?”
综理两府事务已是月初的事,现已是月末,若是人手足,各分块地儿去核实,十日足矣。
听得这话,婆子一副苦笑不迭的模样:“回大奶奶,东府瞧着是比西府小,可内里也似张天那般大呢!”
宝因颔首,东府以前住着三房,便连被贬的二房日后也是要回来的,到底是住着如此多的人,又是林氏最得势时所建,再小也足够使主子奴仆两千余人所住,若仅靠两个婆子总领管着府内花草,到底还是有心无力的差事。
且这些婆子每月例银都要领一贯通宝,眼前这两个管事婆子则还要往上,最后事耽误,银子也出去了。
“我这些日子正琢磨着呢,东西两府的花草都栽种好以后,将府内园子分开来,每人或是每两人各领一处,负责照管好自己那儿的花草,有了枯意或是哪儿缺的,便将花草名报到你们这儿,你们每月记在账面上,月底再一起拿与我瞧即是。”
说完前头那些,她手中团扇止住不动:“愿领这份差事的,每月再额外添十几枚通宝,只是那些管着重要差事的一律不准再来兼任,除了两位阿婆外,其余那些人都遣去各处办差,也视作兼任。”
左右两个婆子互相瞧了眼,由其中一人开口问道:“那这例银该要如何发放呢?”
宝因托腮不语,想起东府那边的账本,上头在管理花草这一项中,通宝的消耗巨大,虽是只要养着这么一大府的人,流水便是少不了的,对林氏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多大的事,可若放任不管,保不齐日后各处的开支都大了起来。
女子指腹轻轻摸索着圆润的扇柄,似是思考良久后才道:“至于例银自也要同旁人一样,除却领本职的那份,再添十几枚看管花草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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