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大家知道他是和连节拍都听不懂、唱歌五音不全还不自知的音乐白痴时,会怎么样呢?
才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啊……
他终于明白洛铭反复强调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了,就连自己瞬间也忍不住鼻子酸了一阵。
“你没事吧?”
他机械地摇头,在喉咙里咳嗽了几声,点开了那段30秒的录音。
手机里立刻传出一个稚嫩的男声,扯着像鸭叫一样的声音,叽里呱啦地唱《明天会更好》。
现在再听一遍,他明显能听出好几段个跑调的地方,而且那时候唱歌也没技巧,只会扯着嗓子乱喊。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被推到底,他不知道哪来的倔劲上来,又拖到重新放了第二遍。
洛铭不太听得懂中文歌,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听到第三遍才意识到不对,冲上去抢过他的手机:“你在干什么!?”
“别管我!让我听!我也想知道当时我究竟唱得多恶心人……”他瞪着通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攥着手机,迟迟不肯松手,又一次点开了音频。
“du,我不许你再听了!”洛铭鼓足劲从他手里抠出手机,重重砸在地毯上,扶着他的双肩正色道,“别做傻事,为那些人不值得。”
他没有接话,也哭不出声,双眼无神地坐在床里安静了很久。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年来还要经历多少个第一次。
洛铭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边上陪他。半晌,杜清劭偏头靠到他的肩上,小声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方法吗?”
“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洛铭如实回答,“舆论战必须尽快解决。”
“那如果我以后不想滑冰了呢?”
洛铭一惊,厉声反问:“你在说什么!?”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眶,又重复了一遍:“…我累了。”
洛铭听他自暴自弃的发言,彻底愣住。杜清劭不可能放弃滑冰,这是他刻在骨子里、要用一生去爱的事业;而且就算真的退出体坛,这件事不解决,他永远没法重新回到阳光下。
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是逃避的时候,是时候做出老师应有的表率了。但洛铭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在书桌的笔筒里撞见了一枚熟悉又精致的银色小刀。
他记得去年杜清劭就和自己提过,这是一位外国友人送给他的礼物。
洛铭眼眶一阵温热,趁他没注意,从笔筒里取出小刀悄悄揣进了口袋里。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带你去个地方。”
杜清劭没有抬头,只是问:“哪里?”
“一个我必须带你去的地方。”他故作玄虚地卖关子,杜清劭这才抬头,无精打采地和他对视许久,起身披了件外套,算是同意了。
洛铭很快安排司机低调地从体育馆出发,一路上只剩满窗的月色,车里安静得可怕。杜清劭总觉得并不是单纯带自己出来散心,一直观察着窗外的景色,试图猜测他的意图。
车往偏远的环线外使去,很快开上了杨江大桥,两侧灯火通明,清冷的光晕中带着一丝的暖色,如同梦境般迷离的光线照得他有些恍惚。
这儿很像一年前他送洛铭回国时分开的地方,也更像另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车戛然停在了大桥的坡顶,洛铭替他拉开车门:“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非要当你的老师吗?今天我就告诉你答案。”
语毕,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精致的银色小刀,笑声中掺杂一丝极力克制的哭腔:“我的小男孩,记起我是谁了吗?”
一年前,芬兰赫尔辛基。
腰伤复发导致托举失误,他亲手摔断舞伴的首席之梦,也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身心的双重打击下,洛铭的焦虑症和恐惧症如同决堤之水彻底冲垮了他的身体。
几个月的治疗无果后,他被送回儿时关押的住所休养。高纬度地区的黑夜特别漫长,加上对这幢房子发自内心的恐惧,情况每日愈下,即使吃安眠药也会经历四五天都无法合眼睡觉的绝望。
他的生命全靠一瓶瓶营养液吊着。
在被病魔践踏完全部尊严后,洛铭终于做出了一个有仪式感的决定——他要攒够力气去死。
三月的赫尔辛基积雪未退,他鼓起勇气吃了几顿饭,又认真地规划了自杀路线:选一个适合离开的夜晚,带一把小刀,悄悄从家里走出去,找一片森林把自己埋进雪地里,然后割腕自杀。
于是他选了三月底的某天晚上。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结果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走到途中的一座大桥上累得停住了脚步。
当然,他只是想歇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段无比熟悉的旋律,像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但仔细一听才发现,这是剪辑版。
没错,就是一年前西塞琳老师拜托他给一个中国小男孩剪的花滑背景音乐。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帮别人剪音乐,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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