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去,就能看到这一块田地里还有不少残余的草根,如果农夫这样一根根地拔,恐怕一天下来也拔不完。这样的草根,需要用犁耙深耕才行,但是这种木头耙子……
他不禁想到了长云领弄出来的那种犁——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但那犁铧是铁制的,翻土自然轻松,只消从田地里犁过去,草根自然都会被掀起来,而不是像这里,棍子挑断的草根都留在土里,到处可见。
农夫看他脸色还算和善,大着胆子说道:“这不要紧的,神官大人们会祈福,庄稼总是会丰收的。”
柯恩从前并没有注意过田地的产量,只知道圣城的作物下种比别处更早,生长得更久,到了秋季就是一片金灿灿,看着就知道会比别的地方收获更好。
但是这会儿他想着长云领的粮食,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一亩田地能收多少小麦?”
农夫赔着笑脸说:“有神官大人们祈福,怎么也有六百磅的收成呢。”
六百磅。听起来是挺多的,可是柯恩记得,长云领那位女伯爵说过,今年他们的小麦也能收到五百磅以上。虽然他现在不能回长云领去看看实际的收成,但对比着他们原种的“马铃薯”在施肥之后增加的产量,就能推算出女伯爵没有说大话,用了她的新的耕种方法之后,小麦大概真的能达到那个收成!
那可是没有神官祈福的收获啊。而圣城这边,有教皇亲自祈福,没有虫害,没有旱涝,竟然也就只比长云领高出一百磅?这可是教皇的祈福,就值这一百磅吗?
这么一来,柯恩连跟农夫说话的兴致都要没有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说:“我听说草木烧成的灰洒在地里,可以让小麦长得更好,你可以试试。”至于粪肥什么的,他没有提起,毕竟那个东西听起来实在是太……而且还需要经过处理,或许他应该写封信给安东尼,问一问那东西的效果究竟怎样。
说起来,他离开长云领不知不觉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他忙着到处给人讲血液和骨骼的知识,都忘记跟他的学生联系了。也不知道他在长云领到底学习得怎么样,有没有晋级。
农夫欲言又止,柯恩注意到了,便从对学生的思念里脱出来,问道:“你是不相信吗?这是我在别的领地亲眼看见的。那里的领主用麦秸和杂草跟细土混在一起烧,烧出来的东西洒在田地里,小麦就能长得更好了。”
他穿的不是显眼的红色主教服,这个农夫也还没到能从苦行袍子上的纹饰就分辨出身份的份上,所以只把他当成了一位年纪虽长,但能力不强,地位不高的普通苦行者,于是大着胆子说了实话:“领主大人们有的是柴火,我们那草木灰,还要留着洗衣服呢……”
柯恩悚然一惊。他是见过穷人的,当然知道穷人家捡个柴都要交柴火税,所以连收了粮食之后剩下的一点麦秸豆杆都要弄回去好烧火。而烧出来的草木灰,那就是穷人的沐浴水了。
他只是没想到,圣城的农夫,也是连这点草木灰都舍不得的吗?要知道圣城没有领主,农夫只需要交收获的三分之一就可以了啊。
“那,那还有给教堂的供奉呢……”他说话实在太和气,农夫的胆子也就大起来,一时忘形,竟然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了起来,“大人以前没来过圣城吧?这三成是交给教廷的,可是本区的教堂也要收一成的,不然难道牧师大人们白白给人驱邪吗?要是没有牧师来驱邪,魔鬼的邪恶会让大家生病的。”
等一下,驱邪是怎么回事?圣城有教皇和圣徒们坐镇,哪儿有邪?
“那是城里呢。”农夫一脸羡慕地说,“得特别虔诚的人才有资格住进去,进去就不怕邪疫了。去年我的邻居把家产全部捐给了教堂,他就迁进了城里,今年连地都不种了,不知道在城里怎么享福呢……”
住进圣城的资格,现在是用捐的钱财来衡量了吗?不是由德性吗?勤劳、善良、仁慈,这些品格,都不如捐出的一份家产?
“我也每年都给教堂另外捐钱呢……”农夫还在数着,“可是我有五个孩子,捐得多了,他们就要饿肚子了。而且还有给骑士团的巡逻钱——”他说着又连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请主宽恕我吧,我并不是在抱怨,今年我的大儿子可以跟着我下地干活了,收获之后,我一定多给教堂捐一些钱……”
柯恩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看着脸色黝黑中透着些不健康蜡黄的农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层乳白色的微光从他手拍的地方扩散开来,自农夫的旧麻衣里渗透了进去。
农夫惊讶地感觉到身体忽然温暖了起来——圣城的冬季纵然并不冷,但这种早春时节,吹来的小风仍旧不是他那件单薄的麻衣能完全抵挡住的。但是现在,他感觉身上热乎乎的,仿佛揣了团火苗一样。而且,他因为长年劳作而总是酸疼的后背与双腿,也忽然轻松了许多,疲惫的身体充满了力气,仿佛忽然年轻了几岁似的。
这,这一定是位高级的神官大人!负责他们村子的那位牧师,可没有这样强大的能力!
农夫情不自禁地抬手抬腿,等他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想要向那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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