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在这种最安静最黑暗的时候,本应该进入到梦里的,却还是像前几天那样,在某一个临界点开始呼吸困难,像他自己掐住自己的喉咙,再拼命用力,肺里面只能汲取到丝缕的可怜氧气。
他只能睁开眼,再闭上眼,反复来回好多次,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根本没有力气睡着。
于是他又爬起来,去阳台上找烟。夜太深,对面的窗口没有一家开灯,烟雾弥漫在黑暗之中,他能看到任南他家小区的中庭,绿化非常好,黑黝黝的树丛被夜风刮得摇摇晃晃。
这是几楼?他突然想,这是五楼。
他往前站了一步。从五楼跳下去会不会立即摔死?他认真地分析,如果是头先着地,概率应该比较大,但中途如果被楼下的阳台棚和树杈阻住,只是断手断脚瘫痪掉也有可能,得找好方位控制身体跳下去的力度才行。
夏安远很着迷地看着楼下的树和草坪,真的开始研究角度。他感觉楼下忽然变得对他极具吸引力,就像那天夜里在赵钦的车上,他对自己说,可以跳下去的,跳楼比跳车还要稳妥一点,“砰”一声砸下去,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就能睡得着觉了,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把窗户打开一点,头探出去看,外面果然风吹得很大,他从里面嗅到了解脱和自由的气息。
不过要是没死成怎么办?
他又犹豫了。没死成就得治他的骨折或者半身不遂,他没那么多钱治,到时候连想再跳楼一次也没有能力了。而且这是别人家,不是自己的地方,自己要是从这死了,岂不是会影响到房价,这房子也变成凶宅了?到时候找谁来负责呢,夏丽吗?夏丽也没那么多钱赔给人家。
夏安远怔怔盯着楼下那片地看了好久,风像在打着圈儿地转,发出轻声的呼啸,他忽然听见一声清晰的猫叫。夏安远收回视线,先看屋子里,那声音就像从他耳朵边上传过来的,可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猫掠过时“蹭蹭”的声音。
对了,他突然又想起,对,还有夏丽,还有他妈妈。
他不能死。夏丽没办法缺人照顾的吧。
夏安远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床上,继续睡他没办法睡着的觉。
这一回闭眼睛之前,他用任南的话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第二天起床,任南先联系了侯军那边的康复中心,本来是想先给那边的工作人员打个招呼,让他们先别告诉侯军谁要去看他,好给侯军一个惊喜,却得到了他这段时间暂时要去外地的消息。
对此夏安远有些奇怪,问任南侯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任南说具体什么情况其实他也不清楚,他只是打听到侯军现在的确是在那个康复中心。他看着夏安远的脸,不用问他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他怀疑夏安远昨晚根本就没睡。
“我们先去看看那个院子吧。”他把温好的牛奶递给夏安远,“我这段时间休假,刚好去我外公家陪陪他们。”
这院子的确如任南所说,环境很好,适合养病的人住。就在白溪镇边上,买东西很方便,又因为远离大道,周围只有隔得很远的几家人居,院门口有两片菜地,荒着没种什么东西。
往里走,虽然很久都没人住过,房子也有点年头了,但打扫收拾得很干净,家具家电也都一应俱全,拎包就能住进来。
“怎么样,远哥。”任南靠在门边,“我外公他们都搬镇子上去了,这里也就一直闲置着,因为价格太便宜,他们也就懒得费心出租,要是可以的话,你把阿姨接过来住,我表姐他们也能经常来照看照看。”
很合适,这对于现在的夏安远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他没有觉得不好的理由,何况任南说的租金价格非常合理,不至于低到让夏安远觉得他们白给,也不至于让他的生活产生太大的负担。
夏安远决定暂时在这里住下,换算下来,这里住一天比在那家破旅馆还更便宜。
合同是跟方清华签的,押一付三,很标准的程序。见到夏安远又回到白溪镇来,甚至要在这里住下,方清华其实心里挺高兴,凭心而论,比起任南那几个狐朋狗友,她反倒觉得自己表弟跟夏安远这样的人做朋友更好,至少吃苦耐劳,人又踏实。晚上吃饭喝酒的时候她也就顺嘴把这话说了出来。
任南端着酒杯笑:“姐,你说的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小时候谁不调皮捣蛋。”
夏安远没说话,附和着他们笑。酒喝了不少,方清华转而说起那个姓曹的老板,说他不知怎么,七八月份的时候公司被上头查了个底朝天,这白溪镇首富一夜之间就易了主。
算算这时间,恰好是夏安远刚回京城的那阵子。
白溪镇虽是个镇,毕竟在津口的城郊,又有个大学城和几家小工厂在这儿,说是个小一点的地级市也不为过,这地方的首富说换人就换人,绝不可能是出自一般人的手笔。
夏安远忽然垂下眼睛。
“诶,安远呐,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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