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原本睡在脚踏上,支起身子趴在床边道:“夫人也别想太多了,许就是屋里太缺人气了,让人觉得阴冷。”
曲竹韵点了点头,又想到蔡卓尔,道:“还好家庙里住着五房的几个姨娘,也算添了点人气,要不然卓尔这样住进去,可不冷清坏了?”
曲竹韵去家庙里瞧过一回,比她记忆中好太多。
前头是祠堂,后头是佛堂,充斥着醺暖但又阴寒的线香蜡烛气息,像悬在佛鬼之间,而非在人间的一角。
但姨娘们住着的小院就有些人味了,她们开了两垄地,一行菜一行花,墙头的春杏冬梅斜斜倚枝进来,踮脚还能碰到一两朵鲜嫩自由的花瓣。
“这都是刘妈妈给的方便,也就是她打点着,几个姨娘的孩子们还能偶尔送进来一些东西。”喜鹊叹道:“六爷是善心人。”
“可他太难得了。”曲竹韵闭了闭眼,道:“米氏去家庙瞧了一眼,翻了人家的床头床底,找出一匣子干巴巴的点心,非说用了荤油,还有两根雕了花的木簪也要说人家心思淫邪,又说姨娘们是修行之人,种的满院花草像个什么样子,若不是栩然出言,说是给祠堂、佛堂清供用的,只怕花籽都要搜罗出来扔掉。”
她设身处地的一想,就忍不住的畏惧愤怒,更何况要在里头住上那么久的蔡卓尔呢?
第168章 家庙和牌位
陈家的家庙很大且不止一处, 其中清水庙和文济堂未设坛场,广受香火, 附近的百姓都可以来拜, 而观音庵封闭在家宅之内,就只是陈家族人才供奉。
跪在菩萨的注目里,蔡卓尔不是不心虚, ‘笃笃’的木鱼声敲久了,似乎成了幻听, 渐渐与陈舍嗔喉咙里的‘呼哧呼哧’的声音一起浮动在她耳畔。
木鱼声停, 痰声气音依旧响着, 令她后颈处汗毛直立。
门扉被人轻轻推开,淌进满地的霞光,幻听消失不见。
外头两个守门的婆子恭敬道:“给您备了碗甜粟米汤润一润。”
蔡卓尔嚅嗫的唇瓣瞬间就停止了动作, 她膝下的蒲团是婆子换过的,续了好些厚棉, 偶尔木鱼声停歇, 门外的婆子也没有进来看过一眼, 倒是茶水伺候周道,炭火不曾微弱毫分, 解手更衣概不多问, 恭桶都是用一回清一回。
要知道,想在这些小处折腾她,实在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
“有劳。”蔡卓尔得体的微笑着, 根本看不出方才内心密密麻麻的惊惧。
两个婆子推了推她让婢女递过来两吊钱,小声道:“六少夫人都是交代过的。”
蔡卓尔心中滚过一道暖意, 她清楚, 若没有谈栩然早早的渗了人进来, 日子不知要比这煎熬多少倍。
“我知道,这是我的心意,夜里还要叫你们守着那点子炭火,着实辛苦。”
主子出手大方,下边的人做事也更周到些,两个婆子收了钱,谦卑道:“那夫人夜里想用点什么,只要不是荤的,旁的我们都能弄来。
喝过一碗甜润的粟米汤,轻轻用瓷勺拨开面上一层稠绵的糜,就见底下还藏着桂圆和枣子,吃得人浑身熨帖。
蔡卓尔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定定神,重新走进了观音庵。
她在蒲团前虔诚跪下,念诵的经文都是为了几个孩子,可不是为陈舍嗔的。
陈舍嗔还没死,所以陈砚儒让蔡卓尔在家庙跪的是菩萨,要为他祝祷延年益寿,早日安康。
而陈舍微和陈舍秋两兄弟跪的是亡父,则是牌位。
兄弟三人齐齐跪在如山如海的牌位前,此时已经入夜,依着陈砚儒的意思,还要跪上一个时辰。
陈舍秋、陈舍稔惦念着自己的仕途,白天还算跪得专心,现在就有点撑不住了,一个东倒西歪,一个索性就趴在蒲团上睡着了。
陈舍微瞥了眼陈舍稔,撅着腚的样子简直像一只癞蛤蟆,他想笑又想翻白眼,脸上肌肉一时间忙得很。
但那堆牌位又映入眼帘,用金粉写就名讳虚虚浮浮,像是要从一块块一方方的漆黑桎梏中挣脱出来,幻化成一双眼,仔仔细细的盯着这些个后世的不肖子孙们看。
陈舍微下意识就闭了闭眼,肃了肃容。
这屋里炭火太足,门窗又锁闭着,陈舍微担心中毒都无人知晓,正打算起身将侧旁的窗户打开,就听陈舍秋道:“老六,窗户打开些,透透气。”
陈舍微瞅了眼猪猡一样的陈舍稔,没说话,把窗户卡出了一条缝。
寒冷的晚风探了进来,陈舍秋造作的低呼了一声,道:“老六,快把灯点上。”
陈舍微一回头,就见那缕风刁钻又讨嫌的将陈砚龄牌位前的光明灯给吹熄了。
他大约是有些缺氧,脑子有些发蒙,深深嗅了口清冽的空气,折返回来。
陈舍微本想把光明灯端下来,凑到烛火上续上,却听陈舍秋说,“不行,不能直接借蜡烛的火头,用那根签子借一借吧。”
陈舍微依稀记得其中有些讲究和忌讳,低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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