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甘愿的如旧称呼着。
许久无声,那人还以为自己多嘴了,正有些惴惴时,忽然就见车帘大开,寻常蓝布之后,露出一张倦容掩娇色的面孔来。
他吃了一惊,旋即垂下眸子,盯着车厢上空洞而乏味的雕饰,又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想那张面孔。
‘姑娘的眼睛怎么大了好些?’细一想,似乎是因为眼眶的凹陷而突出了眼珠。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又发觉她原本圆润的鼻头也变得有些尖,笑容吃力。
蔡卓尔亲自撩开了帘子,道:“阿九,这事儿你别同我哥说,我自己来料理他,过几日我还让人去找你,到时候也许要你帮忙。”
自打八岁那年后,阿九就没亲眼见过自家的大姑娘了。
他自请来泉州管着蔡家的一些买卖,蔡卓尔也有用到他的时候,但总是隔着帘,隔着窗,隔着门。
阿九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点头。
“这衣料是我前年给你的?还穿呢?我下回再给你带些好料来,也是做管事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讲究。”
蔡卓尔微微一笑,恍然间还是当年模样。
第152章 番薯和竹床
今儿是收获番薯的日子, 巴掌大的一块地,委实费不上这样郑重其事的阵仗。
可等起出来的番薯装满第三筐之后, 黄理挪了挪屁股, 撅着腚凑过来飞快的说了一句,“我叫指挥使来看!”
陈舍微嘴里含着薄荷茶,咽下去的时候黄理已经奔出去了, 被狗追撵都没这么快。
也不怪他这样激动,那几个可怜薯仔总共冒了六十八个芽头, 也就是六十八株苗儿。
这一六十八株苗儿起出来, 每根藤上都缀满了番薯, 少则四五个,多则七八个,大如男子拳, 小如鹅蛋。
即便目不识丁,也能粗粗一算, 这么点地方能出几百斤的番薯!
几个挖番薯的士兵都有点打颤, 不是怕, 不是冷,是太激动了, 太兴奋了, 说不出为什么激动,道不明为什么兴奋!
听陈舍微随口叫他们小心点,这些番薯也都是薯种, 别伤了损了。
领头一个立刻扔了锄头,其余都照做, 一个个跪在泥地里用手把番薯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像在抱初生的婴孩。
陈舍微见惯后世各种番薯, 小时候乡下外公随便种的大番薯,有些大的像腌菜缸子里的大石头,肥肥壮壮的像老树根,可以和米饭同煮做主食,也可以做番薯糖,切片煮熟晾干做番薯条,都是年节里哄孩子吃的。
后来长大了,在集市里瞧见的品种更多,红心、白心、黄心、紫心,摆在一块都快赛过萝卜的五彩斑斓。
不过还是红薯吃的多,红薯的种类也不少,有中间粗两段细的蜜薯,随便一蒸,金黄软甜,还有特意培育出来的小烟薯,纤细的只比指头粗一点,连皮一起嚼吃,毫无渣丝,柔嫩无比。
焗烤番薯的甜香气恍惚间逾越时空,在陈舍微鼻尖一晃。
看着田地里堪称庄严的气氛,陈舍微一时无言,忽然觉得眼圈泛热。
第四个竹筐装满的时候,杜指挥使来了,他自然把持得住些,只走到陈舍微边上,重重的拍了他三下背。
陈舍微差点叫他捶得摔进地里去。
好不容易站定,就见杜指挥使扔过来一样东西,捏在手里一看,是他的一块私令。
“以后只要是同泥巴有关的事,没人敢不听你的。”黄理在旁笑道。
黄理知道陈舍微没什么向上爬的野心,即便见他愈发受倚重,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他高兴。
在卫所里小范围的试过之后,陈舍微就要去屯田里试验种植了。
番薯一般有两种种法,一是陈舍微最开始用过的,把薯种埋进土里等待发芽,出芽后再移栽,第二种就是小时候外公常用的,直接选粗壮有根茎作为藤苗插进土里。
这两种办法皆有优劣,插藤的法子省时省力,只是苗会长得比较慢,而且需要温暖而湿润的气候,若眼下还是春季,那么这个法子会更适合,但现在已经入夏,蒸腾快而水分赶不上,薯藤的成活率不会很高。
如果是用薯仔的芽头做种苗的话,这个法子就挺耗人耗力的,而且也慢,不过,移栽时已经有芽根,所以对水分温度的要求会宽松些,更是适合夏季播种。
底下的小吏细细听着陈舍微教导,其中某个一直随着陈舍微手下的小吏举手道:“那咱们就两种法子都试试,反正人手不缺,我们会小心看护,还要请大人您费心教导,我们虽愚笨,但一定按着您的意思来办。”
陈舍微想了想,决定留下一半的薯仔以免万一,余下的就藤薯就由他们试种去。
即便是夏薯,眼下也该种了,机不可失,陈舍微就在千户所里一连待了快小半月,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田边的凉棚底下,可还是被蒸黑了些。
陈舍微挺难晒黑的,旁人比他黑得多了,也没察觉,这要回家了,在马车上捧着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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