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谢先生于社稷有功,于朕私人有恩。朕知道先帝留有遗诏你手里,但是你如何能指摘谢先生是佞臣?”
苏戎桂说:“臣听闻,谢慈手中已掌握了与崔字号地下银庄有勾连的官员名单,以及近年来与南秦六皇子过从亲密之嫌的官员,单是五品以上的京官就有二十余人。”
皇上道:“朕是今晨刚刚收到的奏报,苏卿消息比朕还要灵通啊。”
苏戎桂道:“臣有罪,可臣顾不上那些了,皇上您可知道,按照这个数清查下去,顺藤摸瓜,能牵扯到何种地步啊!低品阶的京官、下头的地方官,怕是百千都止不住。皇上,您当真要由着谢慈都查办了吗!”
皇上道:“不然呢,贪官污吏,叛国之臣,不查办还要朕每年的米粮供养着他们?”
苏戎桂:“都查办了,那便是血流成河,民心恐慌,朝廷六部缺兵少马,恐怕连正常运转都维持不下去了。谢慈居心叵测,不仅揽权,而且越权,皇上不能依他所言。”
皇上冷漠地盯着他:“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贪官污吏不办,叛国之臣不查,我们的王朝和百姓就可以在你织造的美梦中毫无痛苦的走向灭亡,然后美名其曰,民心所向,治世太平?苏戎桂,朕今年十六岁,不是六岁,不是当年那个刚登基,迈一步台阶都会被绊倒的孩子了。苏戎桂,你还记得自己是左都御史吗?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戎桂:“皇上您是已经被谢慈迷了心智……有如此想法的,并不只臣一人,皇上如若执意自毁根基,臣等不得不豁命劝上一劝了。”
皇上坐在高台上,怒气憋在心里,冷笑:“到底还是你会说,一切都成朕的不是了。”
仁君不好当。
人善被人欺。
他今日是真真切切尝到这个教训了。
皇上:“并不止你一人,那么还有谁呢?”
苏戎桂停了一会儿,似乎在等着什么,很快,禁军有人来报。
禁军统领还在殿中捧剑呢。
禁军侍卫跪地——“皇上,统领,不好了,右骁卫率军哗变,宫门大开,城防营魏提督领兵进宫,正逼往朝晖殿。”
他们真敢。
皇上对苏戎桂道:“你干的啊?”
苏戎桂道:“臣没有那心,也没有那本事,实乃皇上偏听偏信,诸位同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清君侧,斩奸佞。”
皇上:“呵……说的真好听。”
他们是害怕,为了自己而怕。
谢慈将法度架在了高处,像烈日要从层云中探头,暗巷里的一切污垢都无所遁形。
除非把谢慈除了,否则他们都得死。
一个人或许心虚,两个人或许胆怯,可那么多人起了歹念,恶向胆边生,为了钱,为了命,仗着君王心软仁慈,有什么是不敢的。
谢慈走这一步棋的时候,不可能预料不到后果。
他还嫌钓出来的鱼不够多,蛰伏在暗处,期盼着再来点。
苏戎桂道:“据臣所探知,两日前,谢慈携侍女从扬州别院出发,车行已至京郊,日落之前必会抵达内城,城防营的人会在城门等候,传皇上的旨意,宣谢慈进宫觐见。皇上与谢慈君臣情深,可不必露面,以免徒增伤心,有人会替皇上诛杀佞臣的。”
一切仿佛都已安排妥当。
城防营魏提督到了朝晖殿门前,却不请见,只是沉默的守在外面。
苏戎桂年老如风烛残年,仍然稳稳的跪在殿中,不肯起身。
他似乎也是真的以为自己没错。
谢慈侧头对芙蕖打了个手势,指了一下窗外,意思是想去透气。
凭借谢慈的伸手,揽着芙蕖的腰身,轻易便避开外面的耳目,翻到了朝晖殿的房顶上,坐于屋脊,俯瞰整个皇城的巍峨。
终于有了说话的地方。
芙蕖面色凝重道:“霍指挥使只带了二十几人,是在危急时刻护驾保护皇上安全的。”
谢慈道:“燕京里,没几个不想让我死的。”
他倒是最自己认知很清晰。
谢慈望着朝晖殿西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说:“霍春雷固然也想让我死,好还燕京一个清净,但他更想阻止这场杀戮。他们大多数人与苏戎桂的想法其实是一致的,一下子查抄斩杀数百名官员不是件小事,需要慎重考虑,需要平衡朝局,更需要稳定民心。霍春雷以为他坐镇在朝晖殿,便可劝服住我,震慑住逼宫的人,呵……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是我不给他这个机会。”
谢慈让芙蕖端给霍春雷的那杯茶中下了泻药。
他这一时半会只能呆在草房里了。
谢慈忽然问芙蕖:“你怎么想?”
芙蕖几乎不用考虑:“我自然是和你一般的想法,狠一狠心,彻底剜掉腐肉,也就一时之痛,可软一软心肠,钝刀子割肉,不仅没完没了,还清不干净。”
谢慈低头笑了。
芙蕖:“怎么,我说的不对?”
谢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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