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烦了,催促道:“你快说,急着去给你们崔少东家收尸呢,空禅寺呆得我闷死了,快些了结此事,我们想回家了。”
她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上心里没底。
此前在山门口站了片刻,她就意识到外面情况不好,谢慈布下的局尚未派上用场,崔少东家未按照约定准时到此见面。
外面情况可能会有些麻烦,所以她必须在内先拿捏住三娘。
就算不能让她成为助力,也万万不可放她在背后阴人。
三娘如实交代:“我确实是攥着他的把柄,他在此地私铸铜币一事,崔掌柜的并不允准,是少东家自己私下偷着办的。在崔掌柜眼里,钱才是亲儿子。倘若崔掌柜得知此事,恐是要打断少东家的腿,甚至舍了他的命都有可能。”
芙蕖皱眉追问:“他为何要私自铸币?”
三娘道:“他想夺了崔掌柜的权,他嫌他爹活得太久了。”
芙蕖:“崔掌柜膝下可只有那一个儿子,当真能舍得下。”
三娘:“崔掌柜是只有一个儿子,但他还有三个亲孙啊。长孙已出落成才,今年入了商会,威望和声明如今已远超少东家了。少东家舍不得动自己儿子,只好退一步,对亲爹下手。那些钱币将来会经由少东家的安排,流进徽州的商会中,到时候乱局一生,崔掌柜必然完蛋。”
芙蕖:“……”
一言难尽。
本以为是一桩深埋在下的惊天巨案,结果扯出来一瞧,起因是他们崔字号的家务事。
崔掌柜完蛋已成定局。
他崔字号掺手搅合朝局,包庇贪腐,收赃洗钱,早入了谢慈的眼。
谢慈正等一个机会彻底拔了他这根刺。
有几匣钱币早在运往燕京的路上了。
崔掌柜完蛋可能要耐心再等一段时日。
但崔少东家肯定要比他爹先完。
芙蕖问道:“你传给崔少东家的纸条上,提到了山间密道,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三娘道:“铸币需要大量的材料和工具,可空禅寺的位置你也瞧见了,山路陡峭,一人行走已是不易,更遑论还要搬运那么多的材料和模具……空禅寺井下挖建的密室有一条路,可直通半山腰。以前运铜料的车进出来往,都是从那里走的,崔少东家有图纸,他虽从未来过,但对此地很熟悉。”
芙蕖:“图纸呢?”
三娘道:“我没有留抄本。”
芙蕖:“那你一定有留后路,他终归不如你熟悉,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如若有心,稍微做点手脚是能给他苦头吃的吧?”
三娘沉默了。
芙蕖盯着她,一时不慎,露出了点焦躁,但三娘竟也没在意。
她们彼此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三娘偏开头,胸前起伏,微微叹了口气。
芙蕖觉得她的反应怪异,直起身抱着手臂打量她。
似是心虚。
虚什么?
芙蕖心里对三娘的戒心一直没放下,一顿连敲代打的逼问,就是为了刨根究底。
转瞬的时间里,她还真想明白了。
三娘的后招就在那密道里呢。
单弄死崔少东家一个人太亏。
她妄想把他们都葬在里面。
芙蕖拉了她的袖子,往门口带去,径直奔向空禅寺后院。
停在井口前,下面的工匠都还在里面呢。
芙蕖说:“既然手里没有图纸,该怎么走,你带路吧。”
三娘摇摇晃晃的撑在井口,抹了把脸,说:“我的底牌都被你摸清了,你还敢进去啊?”
芙蕖望着她:“我想你现在应该改变主意了。”
三娘道:“何以见得?”
芙蕖:“你原本的打算是——把我家主子与崔少东家一起葬在里面,只留我一个床上养的女人在外面,掀不起什么浪花。”
三娘:“是我小瞧你了。”
芙蕖:“除非你把我一起杀死,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多杀一个人,多一分难度。
三娘玩的太大了,这三个人,无论漏下了谁,都会回头找她算账,都够她喝一壶的。
芙蕖脑子里在飞速的算计。
山下没有动静,山上也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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